近來不知為何,我常常做著同一個夢。
夢裏,我滿心怨憤的同一個白衣男子激烈爭吵著。他背對著我,不肯看我,任由我聲嘶力竭,直到再也沒有力氣,蹲在地上狠狠哭出來。他卻依舊不肯回頭,我心裏被憤怒燒的灼熱,猛然起身從腰裏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電光火石之間,他猛然回過頭來,伸手握住了尖利冰冷的白刃!
夢境,卻戛然而止。
我從噩夢中驚醒,喘息未定,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那種錐心刻骨的疼痛,那種無能為力的悲哀,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熟悉了,熟悉到她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夢!
她不止一次問過風塗,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可風塗每次的回答都是,“那隻是你的幻想,你病剛好,不要胡思亂想了。”
可我覺得我並沒有胡思亂想,夢裏,我雖然看不清他的麵容,可他給我的感覺,卻沒有任何人可以比擬。我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永遠沉浸在那個夢裏,不管它是不是噩夢······
我跑去問師父,師父近來身體總是不好,整日都昏昏欲睡的,我給他煎了幾服湯藥,吃了也總不見好。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會躺在床上怔怔的瞧著我,然後笑著道:“你這是舍不得師父呢?若是早知今日,就該早些收你為徒。為師這輩子自私慣了,沒想到臨到老了,身邊竟還有人端茶倒水。別舍不得,人生來都是要走這一遭的。”
他又幽幽的歎了口氣,仿佛對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不過在此之前啊,我還想做最後一件事。”他目光慈和的看著我,忽然勉力伸手按在我手上,那枯瘦粗糙的觸感讓我一度覺得心酸。他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看風塗那小子待你就不錯,是個可以托付下半生的人。”
我大病初醒時,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這兩年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也是他,可我卻始終覺得與他有距離感。那種感覺異常模糊,卻在他靠近的時候異常的清楚。可這是師父最後一個心願,我無法當著他的麵違逆拒絕,不管我嫁與不嫁,我都該讓他心安。
於是,我斂下心緒,低聲道:“師父,你病糊塗了。這些事,以後再說。”
他又重重歎了口氣,目光似乎有些渙散,糊裏糊塗的喃喃著,“傻孩子······過去的人,你不要總惦記。”
過去的人?我過去的世界裏,還有誰?為什麼我會一點都不記得?我的心像是被蜂蟄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刺痛,令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我無法阻擋的想起夢裏的人,想起夢裏那一襲如雪的衣衫。
我忽然覺得,我可能真的遺忘了對我而言最重要人或事。我偏頭,看到阿呆正安靜的趴在雪地上睡覺。我的心不知為何,竟然微微顫了一下。
這兩年,阿呆一直陪在我身邊保護我,我跟它的感情比風塗甚至是師父還要好。可是為什麼,我竟然絲毫不記得它是什麼時候開始跟在我身邊的?我掙紮著,想要努力抓住那場夢,想要用力握緊這把唯一開啟我記憶之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