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重重的將匕首插在土裏。
“哥!”一道閃電劃破天宇,照亮匕首上那隻怒目眈眈的猛虎!
徐茂眼看手中的匕首被胞弟徐安奪了去,他失去理智般的撲過去搶,又被徐安一拳打翻在地。
“你瘋夠了沒有!”徐安淌著鮮血的手攥成一個紅色的拳頭,怒吼向徐茂的臉砸過來,卻在距離他雙眼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徐茂滿身泥濘,睜著空洞的雙眼茫然地看著久別重逢的弟弟。
紅色,又是那樣的紅色,火光裏的紅色,桂茹嘴角的紅色,阿寧眼中的紅色……
“啊!”
徐茂雙手抱頭,不停搖晃抽搐。
“哥!”徐安上前一把拽起徐茂,強迫他正視自己,卻冷不防徐茂生出極大的力氣,居然從他的手中掙脫開!
徐茂掙紮著向前爬去,拚命的向墳墓磕頭!
“這到底是怎麼了!”徐安緊握雙拳,手背青筋虯曲,怒目圓睜在一旁吼道。
無人應答,暗青色的天上,電閃雷鳴,大雨瓢潑。
暗黃色的地麵,徐茂瘋了般隻是磕頭,雨水,血液,泥土,混成一種說不清的顏色,就像是琥珀色的酒液摻進詭異的紅色。
看著曾經那個樂觀豁達的兄長居然變成了如此模樣,徐安一拳砸在地上。
徐安駐守邊關數年有餘,兄弟二人平日很少書信來往。即使有,也不過是隻字片語,報喜不報憂。
如今,突然接到這厚了許多的信箋,徐安幾乎是懷著迫切與憂慮,矛盾重重的心情撕開信箋。
然而,信裏除了大哥徐茂一貫的噓寒問暖,還第一次詳細說了他在琅京的生活。
他說,要給嫂子換座大點的房子,這樣她就可以在院中養鳥種花。
他說,要讓阿寧學習釀酒,將來再找一戶忠厚老實的人家。
他說,自己在琅京最繁華的地方,開了一間不大的酒坊,承蒙街坊鄰居照顧,生意倒是一直很好。
信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即使隔著那麼遠,徐安也能感受到大哥徐茂的那份掩飾不住的喜悅。
當他恰有機會回京述職之時,本想給大哥一個意外之喜,卻沒料到!
沒料到信中所提到的醉翁坊已化為焦土。
沒料到大嫂阿寧已長眠九泉。
他更沒料到,一向沉穩堅毅的大哥,居然在這荒郊野外,不去報仇,反而軟弱的要用自己贈與他的匕首來了結生命!
“哥!”雨水幾乎糊住了雙眼,徐安用力將匕首從土裏拔出,“這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了?
徐茂也不知道怎麼了,因為他的愚蠢和輕信,桂茹她們母女就在一夕間失去了性命!
他渾身泥濘,雙手支地,滂沱大雨中,哭得不能自已。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隻看到他由嚎哭變成無聲的嘶啞。
“徐茂!你不去為她們報仇,反倒哭哭啼啼的玷汙了這裏!你要麼死遠點,否則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她們母女!”一向對徐茂尊敬有加的徐安衝著他咆哮道。
徐安又是心痛又是憤怒,如果大哥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就是拚了這一條命,也要為嫂嫂和阿寧討回公道!
“哥!”
徐安的臉上滿是雨水,濕透的袍子緊貼在他發達的胸膛,他的右手還在流淌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