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杜漸仍然坐在那裏,回頭看了看下身隱沒在草叢中小路裏的青年,又看著遠處天際慢慢消失的紅色發呆。
隱約之間,他感覺青年的身形和走路姿勢,有點眼熟。但此時的他正在唏噓回憶的時候,並沒有多加注意。
他也沒有注意到,一向耳朵就很靈,入境以後更是堪比犬類聽力的他,為什麼直到那青年快走到身邊才發覺,他現在心思完全沒在這上麵。
那小青年走到他身邊,眯起眼睛看了看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照片,對著杜漸仔細的看。
杜漸感受到那質詢的眼神,抬起頭。
那小青年輕笑一聲,揣起照片,開口問道:“杜漸?”
杜漸站起來,仿若無事的向後退了一步,他覺得有點不對頭,所以需要拉開距離:“我是,請問你有事?”
“哦,真走運。”青年笑嘻嘻的說,他脖子猛的一側,骨節錯動的聲音從脖頸傳來,嘎巴嘎巴的,然後青年的脖子向另外一邊扭去。
嘎巴,嘎巴。
杜漸又向後退了一步,此時他和青年的距離已經拉到了接近三米,再往後退一步,他就達到了極限拔刀距離了。他凝神看著青年,但青年對他慢慢後退的動作沒有半點反應,隻是自顧自的在原地伸手扭腳,做著熱身運動。
“我,叫王啟年。”青年活動完畢,兩腳隨意一站,開口說道。
杜漸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他用力回想,突然間,一副畫麵闖進他的腦海。
那黑夜中小巷裏勢若瘋魔的景門瘋子的身影,那抓著斷臂往自己嘴裏灌血的臉,漸漸和眼前這張笑嘻嘻的臉重合。
杜漸的臉沉了下來,他左手一鬆,手中刀袋就咚的一聲,杵在地上,杜漸左手在刀袋上輕輕一拽,練習了許久,特意為了解開方便而係好的袋口活扣被拉開了,杜漸左手在袋口下方一拉,長刀的刀柄露了出來。
杜漸握住刀鞘下方,把刀抽出來。這整個過程裏,他的眼睛片刻都沒離開正對麵的青年。刻意訓練過的取刀過程隻花了不到兩秒鍾,但就在這兩秒鍾裏,對麵那個叫王啟年的人,已經從人畜無害,哪都能看到的小青年,變了另一副樣子。
這個王啟年,長得還挺不錯的。隻可惜那一雙白多黑少的死魚眼破壞了整體五官的感覺,讓他本來算的上帥氣的臉,看上去頗有些陰驁。
現在王啟年就把這一雙眼睛眯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
嘶——
隨著他吸氣的動作,他的身形看上去,突然變得魁梧起來,但這還不算,他四周的環境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杜漸雖然不敢放鬆,但眼角餘光看到了,還是大為驚奇。王啟年吸氣的時候,他身後不遠的草叢,和旁邊的草叢,微微以他為中心,長長的草葉像被什麼牽引著,向王啟年的方向彎了一彎。
看上去就好像王啟年這吸一口氣,抽幹了方圓幾十立方米的空氣一般。
杜漸左手握刀,眼神凝重,腳下擺出微微的弓箭步。
這是他拔刀的姿勢。
王啟年站在原地,一雙眼睛眯縫起來,笑了笑。
然後他張嘴。
喝!
王啟年身前地上,沙土呈尖椎形狀,向杜漸猛的襲來!
杜漸惶急之間也沒了應對手段,隻有依照下意識早已練過千萬遍的動作,邁步拔刀!
轟!
那灰土和杜漸揮出的刀風碰上,轟然消散。
杜漸隻感覺一陣勁風吹過耳側,把自己的頭發都吹得向後飛起。
杜漸心頭一陣僥幸:幸虧自己昨天學會了真空斬,不然這一下就抗不過去。
杜漸耳朵裏流出了溫熱的東西。
杜漸一手持刀,一手摸向耳側,接著舉手看去。
他的手上全是血。
杜漸茫然的看向對麵的王啟年,王啟年仍然沒有移動半步,隻是站在原地,冷笑著開口說著什麼。
但杜漸一句都聽不到。
他看著王啟年的嘴巴一張一合,突然感覺有點滑稽。
體內的氣流在雙耳處一兜一轉,王啟年的聲音漸漸傳入杜漸的耳朵:“。。。。。。沒想到這才多大會不見,你竟然就學會了放真空波了,不過學會這個也沒用。你已經動不了,也聽不到了吧。乖乖站在那,挨老子一爪,老子今天心情好,送你個全屍。”
話音未落,王啟年腳尖一點地,三四米的距離一步跨越,他伸出生著尖尖指甲的手,朝杜漸喉嚨抓了過來。
杜漸想動,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歪歪斜斜的,有點指揮不了的感覺。
鼓膜剛才被震破,恐怕傷了耳內的平衡器官了。杜漸狼狽的向後滾翻,躲開那聲勢驚人的一抓,過程中還有閑心思,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