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啟年(1 / 2)

杜漸慢慢走上山頂的平台。登上平台的一瞬,迎麵照過來的夕陽餘暉照的他睜不開眼,走了幾步,夕陽被正麵麵對的小山擋住,才好了點。

這座矮山被小學,中學,公路包圍,下午放學時間過後,就沒幾個人經過。但因為平台風景不錯,剛好學校操場大小,所以平時會有老頭老太太們吃罷晚飯過來“走”圈。

所謂走圈,就是三兩個人或獨自沿著平台邊沿被踩出來的道路繞圈,幾圈之後,老人們得到了“運動完了,身體會變好”的心理安慰,就心滿意足的下山了。

杜漸在長滿野草平台正中,那塊長方形的光禿禿的土地裏找塊大石頭,搬在邊沿,坐下以後拿出在山下買的吃喝,慢慢享用起來。

微涼的風吹過杜漸的身體,把他身上冒出來的一點點汗吹幹。在這裏,即使幹吃饅頭或者米飯大餅,也會比平常多吃不少。秀麗的景色讓人食欲大開,尤其是杜漸。

但杜漸仍然隻吃五分飽,喝了幾口水,就係起袋子再不吃了。

這習慣是許久許久以前就養成的。肚子餓了練起武來有氣無力;吃太多了,劇烈運動會吐出來。所以杜漸習慣在鍛煉前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左右吃個五分飽,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作為緩衝,剛剛好。等到練完,杜漸才會去大吃大嚼一頓,算對自己努力鍛煉的回報。

因為今天天氣冷,所以老年散步者們很快就下山了,杜漸看著夕陽映照下的天邊紅彤彤的雲彩,念叨了一句:“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明天看起來又是個大晴天啊。。。。。。”

不知為何,現在的杜漸,看上去仿佛突然老了幾十歲一樣。他的背不像往常那樣挺得筆直,而是弓了起來,看著蒼茫一片的天空,心思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師傅死了也有快十年了,這真是,一晃眼,十年就過去了。杜漸看著遠處匆匆飄過的雲彩,想著師傅最後的音容笑貌。

仔細想想,雖然不知道師傅到底有多大,但是也就比自己大兩歲吧?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仿佛沒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讓他輕易動搖。

他是上初中時總被人欺負。有一天,他鼻青臉腫的坐在自家門外的樓梯上,不敢回家,正好李龍淵回家,他才和師傅正式認識的。

還記得那時候的他,瘦瘦小小,在學校排隊永遠是前排,笨口拙舌,學習也不好。不討老師喜歡,也不討同學喜歡。這樣的人,難免會受到欺負。

那時杜漸坐在樓梯上,眼圈是青的,嘴唇是腫的,還在發愁明天怎麼拿出一百塊錢去“上貢”。結果正好回家的他師傅李龍淵看他可憐,把他帶到自家裏上藥。

還記得那時候杜漸也不知道怎麼了,在李龍淵問到他“為什麼這副模樣”的時候,一口氣把自己被欺負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了。

那憤怒,那怨恨,那恐懼,那委屈,那不甘,一股腦的倒給了對麵靜靜坐著傾聽的李龍淵。

那時候的李龍淵聽完,隻是微微笑了笑,對杜漸說了一句話:“想不被欺負?那就努力變強啊。能打敗自己的隻有自己,光說不練,一輩子都會被人欺負的。”

於是杜漸就走上了習武的道路。

到現在也十幾年了,杜漸仍然記得自己當時的不爽。

第一年,他好像不要命一樣,師傅要他紮半個鍾頭馬步,他就紮兩個鍾頭,紮到第二天腿都沒了知覺一樣,除了疼還是疼;師傅給他一把木刀,讓他每天揮擊一百次熟悉一下,他並沒有數次數,而是揮到再也舉不起那本來輕飄飄的木刀為止。

直到李龍淵發現他這種自虐式的練習,狠狠罵了杜漸一頓,才止住了杜漸把自己練廢的道路。

李龍淵當時和杜漸說的話,杜漸現在依稀還記得:“肚子,人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小說不是漫畫不是武俠電影,往死裏練習不可能會帶來好處。照你那個練法,最後肯定是骨頭變形加重度帕金森。我們人類的身體呢,是有上限的,我們練武,求的是在有生之年摸到那個上限,而不是在還沒到達上限之前就廢掉。”

杜漸摸摸橫在膝上的刀袋,輕輕歎了口氣。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風也變大了。杜漸打開水瓶,抿一口水,潤了潤喉。

再坐十分鍾,他就開始鍛煉了,也不知道今晚王耀什麼時候會上山,他的鍛煉已經荒廢了快半個月,從大學起又沒有認真練習,一直處於半荒廢的地步,再不抓緊練,就很難再拾起來了。

有腳步聲。

杜漸回頭看看,一個小青年穿著很普通的運動服和一雙木板拖鞋,正從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發出踢啦踢啦的聲音,慢慢走向這空地。

因為四麵全是齊腰深的野草,隻有這一塊空地,所以杜漸在盛夏時節,沒少和大爺大媽們分享這塊空地。既然空地不是屬於他的,那麼別人來占一會,他也沒什麼話說。反正杜漸耐性好,對方玩一會兒就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