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兒聽見提起她母親,越發大哭起來。王夫人聽她提及了嫵瑤,臉上也訕訕的,隻道:“芸兒媳婦,現在別說閑話了,你既是王妃囑咐來照看姐兒的,這事出了也好歹幫拿個主意吧!”小紅低著頭想了一想,忽然笑道:“你這樣一個伶俐姑娘,這會子光著急上火了,這又有什麼難的?”豐兒急的也顧不上別的,隻攥緊小紅的手問道:“好姐姐,你有什麼法兒快說罷。”小紅道:“這有什麼難的呢,一個人也不叫他們知道,我和我們二爺帶了你們一走,就完了事了。”巧姐抹著眼淚道:“這可是混說了。我們這樣人家的人,走到哪裏去!”小紅心想,你還以為你是個大家閨秀哪,現在賈家連金陵城裏的富戶都不如。嘴上卻說道:“璉二*奶奶和王妃對我們兩口子有恩,我們必定是要護著姑娘安全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帶你們離開這裏,隻怕你們不走,你們要走,就到遠處的農村裏去。我就把姑娘藏起來,即刻叫我們家二爺弄了人,叫姑娘親筆寫個字兒,趕到王妃那裏,少不得王妃就得幫著教訓他們一二。這邊還有王老爺一家在,那藩王礙著王妃娘家的麵子,這事也不能深追究。等事告一段落,咱們再回來可不好麼?”豐兒道:“大太太知道呢?”小紅道:“我來他們知道麼?”豐兒道:“大太太住在後頭,她待人刻薄,有什麼信沒有送給她的。你若前門走來就知道了,如今是後門來的,不妨事。”小紅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說定了幾時,我叫二爺打了車來接了去。”豐兒道:“這還等得幾時呢,你坐著罷。”急忙進去,將小紅的話避了旁人告訴了。王夫人想了半天不妥當。
豐兒道:“隻有這樣。為的是太太才敢說明,太太就裝不知道,回來倒問大太太。我們那裏就有人去,想二爺這刑罰過了回來也快。”王夫人不言語,歎了一口氣。巧姐兒聽見,便和王夫人道:“隻求太太救我,橫豎父親回來隻有感激的。”豐兒道:“不用說了,太太回去罷。回來隻要太太派人看屋子。”王夫人道:“掩密些。你們兩個人的衣服鋪蓋是要的。”豐兒道:“要快走了才中用呢,若是他們定了,回來就有了饑荒了。”一句話提醒了王夫人,便道:“是了,你們快辦去罷,有我呢。”於是王夫人回去,倒過去找邢夫人說閑話兒,把邢夫人先絆住了。豐兒這裏便遣人料理去了,囑咐道:“倒別避人,有人進來看見,就說是大太太吩咐的,要一輛車子送芸二*奶奶去。”這裏又買囑了看後門的人雇了車來。二人見四下裏無人,趕緊帶了個包袱跳上了車,一路趕了出去。
且說外藩原是要買幾個使喚的通房丫頭,據媒人一麵之辭,所以派人相看。相看的人回去稟明了藩王。藩王問起人家,眾人不敢隱瞞,隻得實說。那外藩聽了,知是世代勳戚,又與京城北靜王有親,便說:“了不得!這是有幹例禁的,幾乎誤了大事!況我朝覲已過,便要擇日起程,倘有人來再說,快快打發出去。”這日恰好賈芹王轍等遞送年庚,隻見府門裏頭的人便說:“奉王爺的命,再敢拿賈府的人來冒充民女者,要拿住究治的。如今太平時候,誰敢這樣大膽!”這一嚷,唬得王轍等抱頭鼠竄的出來,埋怨那說事的人,大家掃興而散。夏金桂在家候信,又忽聞王夫人傳喚,急得煩燥起來。見賈芹一人回來,趕著問道:“定了麼?”賈芹慌忙跺足道:“了不得,了不得!不知誰露了風了!”還把吃虧的話說了一遍。夏金桂氣得發怔說:“我早起在大太太跟前說的這樣好,如今怎麼樣處呢?這都是你們兩個王八坑了我了!”正沒主意,聽見裏頭亂嚷,叫著夏金桂賈芹等的名字說:“大太太二太太叫呢。”賈芹一聽嚇的一哆嗦。夏金桂狠狠瞪了賈芹一眼,低聲罵道:“沒骨子的東西,怕那兩個老虔婆什麼?早晚把那小蹄子弄回來,她才知道我的厲害。”二人一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