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香的番外 離歌(中)(1 / 2)

床上躺著是個陌生男子,我有些吃驚,生怕被人發現般,欲逃出這廂房。而腳步卻是沒有退後一步,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熟睡的男子。

他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束發嵌寶紫金冠中,五官的輪廓分明而深邃,劍眉微微的蹙著,鼻梁高挺,唇角卻是冷冷地沉著。而他的臉色慘白,額角沁密著細汗,看來是生病了。

正當我忘情地觀察著他時,他似乎察覺到了,睜開了眼眸朝我望來。那眸子很漂亮,清澈的墨色。

我的臉頰突然異常的潮紅,就像是村裏姐妹們談論著婚事般,我趕緊用手掌護著臉頰,轉身逃了出去。耳朵裏嗡嗡的,似乎聽見那陌生男子的聲音,又好像沒有聽見。我不敢再回頭,一直跑到了自己的屋內,才暈乎乎地緩過神來。

待到爹爹回來後,我才知道他叫做儲融宣,他並不是我們村莊的人,也不是濮南國的人,而是在我依稀聽過的鄰國生活的人。因為身上中了盅毒,知道天暢村的白盅治毒厲害,便是上門來尋求爹爹的診治。

爹爹在說完後,重重地歎了口氣,額頭的川字已如深壑。“那盅毒,的確像是我們村裏人的盅術。想來,也是我的失職。”

我看著爹爹離去的背影,歲月已是將他的背壓彎。七歲那年也是在這個大堂上,爹爹的身影是那般的威嚴迫人、意氣風發。我還記得大發叔那滿是凶狠的目光。

爹爹盡心的診治這個陌生的男子,像是在彌補罪過般。而我也是在爹爹身旁,幫著照顧他。我也知道他的名字,儲融宣。而我喜歡叫他儲哥哥,仿佛這樣,我們能親昵一些。

而當他聽到我這樣喚他時,本是沉沉的嘴角浮起了笑意。

“若香。”他喚著我。

他的聲音低磁溫柔,我第一次發現我的名字是這般的動人。

他身上所中的盅毒漸漸被解開,他慘白的臉龐也恢複了血色。我每日看著他,心中騰起了甜甜的感覺,仿佛吃下了一顆甘果兒般甜蜜。

而他能夠起身之後,便是急急地趕回他的國家,可是他的盅毒病根還未散去,爹爹怎麼勸都攔不住,最後隻得叮囑他在盅毒發作前回到村裏來。

他走了之後,我仍是習慣性地守在那廂房內,看著那空空落落的床鋪。有些膽怯地用手去觸摸他曾經睡過的錦被,整齊的被麵上已是毫無溫度。

這時我才發現,他呆在家中不過幾天的光景,卻是能帶走我全部的思念。而現在他走了,像是轉瞬即逝的星子光亮般。

我有些焦急,開始掰著手指算日子,他盅毒發作的日子,這樣他就能回到我身旁了。

爹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歎了口氣,說是過完今年後,便是盡快幫我尋門好親事。

“我可以嫁給儲哥哥麼?”我脫口而出地問道,當即又羞紅了臉。

“不行。”爹爹想也沒想便是回絕了我,看著我的目光中有著悲傷,“若香,他離得你太遠了,你們不合適。”

爹爹的話,像是針般插進了我的胸膛,我竟有些喘不過氣來。我固執地搖搖頭,然後奪門而出。我不想頂撞我深愛的爹爹,但是他口中的不合適,我不明白。

儲哥哥隔了一段時間,便是會回到村裏來,卻僅僅呆了一天,便又匆匆忙忙的趕回去。而他在村裏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會常常呆在他身旁,問著許多問題,關乎他的國家,他的生活,他都是溫柔地回答我,那聲音比山穀裏樹葉沙沙的歌唱還要動人。

爹爹看到我這般,眼神中的悲傷卻是越來越濃。終究在儲哥哥再次回去的那天,爹爹攔著我,說儲哥哥在垵苠國內身世顯赫,家裏許是早已有了妻妾,心裏定是容不下我。爹爹喜歡我快樂,那豪門深宅的生活並不適合一個村裏的姑娘。

身世顯赫?

我垂頭看著腳上的雲頭鞋,因穿久磨破而打上了補丁。突然有些失控地想哭,我不去理會爹爹的話,抓起了放在門旁的藥簍子,衝出了家門。

那一個晚上,我跑進了森林最深處,胡亂地采著一些草藥,腦袋裏亂亂地,隻想著他清澈墨眸中那淡淡的笑意。其實我並不在意他的身世顯赫,隻是爹爹那句妻妾刺痛了我的心。

當我背著一籮筐的草藥回到村裏時,漫天滾滾的濃煙將天都給熏黑了。村裏的人們神色慌張,手中拿著木桶,從河裏汲了水,往那熊熊燃燒的火勢澆去。

當村裏的姐妹看到我時,先是一愣,隨即又哭了出來,“若香,你沒有在屋裏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