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發生了什麼?”
“什麼也沒發生。”
“那為什麼……”
“發生事情的是別的地方。”
“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
“那你這幾天去幹嗎了?”
“上山。”
“上山?哪裏有……野人山?”
老頭點點頭,將背簍遞給我,背簍裏空無一物,看上去也不像是采藥。
“你去那裏做什麼?”
“待會兒你去就知道了。”
“我也得去?你別鬧,我還想回學院修行,你寫信讓我回來做什麼?”
“上山。”
我沒再多嘴問什麼,現在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對這些能夠修行到高深境界的人來說,他不想告訴你的你再如何問也問不出。而且不知怎麼的,我心裏這些天隱隱約約也有去野人山的念頭。
自從六年前我在山下醒來,之後便再也未曾去過山中。一半可能因為老頭和陳塵都不肯陪我,而我並不想把自己喂野獸;另一半則可能是心裏抵觸。
我背著背簍,背簍裏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竹編的玩具,小泥人,很小件的衣服,草鞋。問老頭帶這些幹嗎,他但笑不語。
我們到野人山時已將近黃昏,林子中道路難辨。山中寂靜,沒有那麼多吵鬧的知了,我們兩人都沒說話。很快就走到了千丈佛前,老頭停下腳來,沒有回頭淡淡說道,“我們在這裏歇息一下吧。”
我那時正震驚地看著麵前的佛像,沒有回他。
“你見過這個沒?”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千丈佛,但奇怪的是那天黃昏裏,麵對老頭的問話我居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見過,但我忘了。”
老頭能聽懂我的意思,沒再多問。
落日的餘暉落在佛像慈祥的眉目上,我問老頭,“這個佛是誰?”
“韋陀菩薩。”
金剛怒目,菩薩低眉。
看了一炷香時間,我說走吧,山風太冷。
老頭再次前邊領路,我們向著山林中行去。
我走在後麵頻頻回頭,也不知是否錯覺,在那尊佛像消失在視野中之前,我好像看到低眉的菩薩“望”了我一眼。
但我沒有多想,月光透過枝椏落在山路上,似乎很多年沒有人來過這裏了。但我看著周圍的古木巨石,卻有種淡淡熟悉。
當我走出林子來到一處茅屋前,聽到山風中依舊清晰可聞的隱隱流水聲時,更覺熟悉。
“臭小子,愣在那裏幹嗎?快過來見過你樂爺爺。”
恍惚間我聽到旺財的叫聲和老頭的叱喝,眼神不自覺看了過去。
咦,這不是幾個月前遇見的那位奇怪的同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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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青山古廟。
“你好,我叫陳塵。”陳塵有點拘謹地撓撓頭,站在九夜麵前說道。
九夜看上去跟陳朔年齡相仿,束著馬尾,穿一身短打衣服,看上去精煉清爽。不知怎麼回事,他看到陳塵的第一眼就放棄了捉弄一下的念頭。
“小師叔好,我叫九夜。”
陳塵聞言迷惑看著笑容有點壞的少年,而是視線轉移到一旁和氣的老人,“師父,我們各論各的好嗎?”
老人臉上笑容沒變化,心裏倒是大為驚奇,第一眼看到眼前男孩時就知道,這果然是一塊天然璞玉。但他沒想到陳塵居然會說出這種在其他人看來可能極為離經叛道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