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試結束後不久，學院就公布了低年級學生的晉級名單，以及那些進入築基期之後學生的歸宿。
我不需多說，進入了高年級丁班。
陳塵的名字也出現在了榜上，而且是在榜單最高的那個位置。
不久前燕山閣、楚江學宮分別派了門中長老前來，大半原因就是為了他。但兩人從宋知一嘴中聽到某個地方的名字時，全都打消了原本的打算。
那個地方叫尚龍池。
大唐唯一的修行聖地。
世人不知道它究竟強大到什麼地步，但都知道那個地方有仙人，騰雲駕霧無所不能的仙人。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尚龍池就是這樣的一處神仙地。
我看到這個消息很高興，但陳塵卻有點怏怏不樂。
在我出現之前，陳塵一直和老頭生活在一起，我沒聽老頭說過陳塵的身世，但我帶著他出去玩時，他會看著別人的一家子發會兒呆。那時我想他有點想那兩個還沒開始記住就已消失的人吧。
在我出現之後，老頭總是神出鬼沒，於是陳塵很黏我。
從我醒來開始記事的第一天起，我們就變得形影不離，當然當我爬牆頭看隔壁的張寡婦洗澡時，我是堅決不讓他跟隨的。
看著身旁有點心不在焉的陳塵，我發現他又長高了一些，但也堪堪到我肩膀的位置。
還是個孩子。
“這兩天我們回家一次。”我摸摸他腦袋，跟他說。
陳老頭既然有那麼牛的背景，想必也已經知道陳塵接下來的修行地是哪裏。
想到院長那個眾說紛紜的門派來曆，我心頭疑惑更重，回去一定得好好問問老頭，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渭南縣城離高家鎮不遠，我們清晨跟隨著一隊從渭南南下的商隊出了城門，晌午過後沒多久便看到了鎮子外麵的那條小河。
“老二你別這麼沮喪，進入那個洞府修行不一直都是你的願望嗎？”
“……”
“或許老頭會跟你去，就算我們倆都不能跟著去，長安也不算多遠……”
“……”
“老二，你記得很久以前我們在屋頂上說過的那些話嗎？”
“記得。”
“你那時說過一句話，你說你總覺得你肩負著什麼使命來這世上。”
“是啊，我說過。”
“現在還這麼覺得嗎？”
陳塵抬頭看向我，眼裏仍是毫不猶豫的堅定之色。
“當然。”
我心裏說，那就幹了這碗雞湯，去長安吧。
但我沒說，陳塵雖然十二歲，但在一些事情上的表現，完全可以稱得上大智若妖。
其實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去長安。
我打算勸勸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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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是很普通的山，不高不低，不精致也不粗獷，就像關中無數大山裏的任意一座，然而比之周圍一望無際的關中平原和華麗雄偉的殿台樓閣，它看上去就有些過於樸素。也過於突出。
山上就像故事裏說的，有一座廟，廟裏沒有神像，是滿滿的書。書前坐著一個人，他看上去和廟，以及廟下麵的山都一樣，質樸的就像稻田裏月夜荷鋤歸的老農夫。然而廟外的幾個錦衣羅裳、或者錦袍玉帶的人站在那裏，就把他襯托得很是突出。
他確實也很突出。
他坐在地上看書，廟外的人躬身站在門外階下等待。
廟外有一棵樹，樹前是一個看上去破舊不堪的大缸，那座缸似乎許多年都沒挪動過，看上去就像長在了地上。連缸上的字也模糊的厲害，似乎再過一載春秋，就會被雨打風吹去。不過湊近了看，還是能看到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