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彥擦幹了眼淚,跟著白姬走進裏間,在青玉案邊跪坐下來。
元曜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去廚房燒水煮茶。
不一會兒,元曜端著煮好的陽羨茶,和兩碟茶點送去裏間。白姬、韋彥正在閑聊。元曜倒了三杯茶後,也坐下陪著說話。
韋彥道:“你們不出長安不知道,因為武後要改朝稱帝的緣故,現在外麵兵荒馬亂。我也是倒黴,本想在洛陽躲一陣子,誰知裴先那個該死的家夥告密,父親就派人來洛陽捉我。我提前得到消息,打算逃去江南投奔在揚州做大都督府司馬的舅舅王懷仁。本以為揚州富庶繁華,美人如雲,可以逍遙一陣子。誰知,江南賊寇橫行,我跋山涉水,旅途奔波,剛到淮南道就被一夥打劫的山賊捉了。那夥山賊占山為王,膽大包天,知道我舅舅是大都督府司馬之後,竟然去信勒索。舅舅沒有辦法,就稟報了大都督。大都督早就有心想剿滅這夥賊寇,借著我被綁架這件事就出兵跟山賊周旋起來。他們周旋也就罷了,我在賊窩裏卻吃盡苦頭。那夥山賊打我罵我,逼我做苦力,不給我飯吃,讓我住在滿是糞便的牛馬圈裏。我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說到傷心處,韋彥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丹陽,你不要傷心了,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嗎?苦盡甘來,苦盡甘來。”元曜安慰了韋彥幾句,十分同情他的遭遇。
白姬饒有興趣地問道:“韋公子,你是怎麼逃出賊窩的?”
韋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一會兒,才道:“多虧了非煙,我才能回來。”
韋非煙是韋彥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們兄妹兩人命數截然相反,因此性格不合,從小就是死對頭,互相看彼此的笑話。
韋非煙花容月貌,性喜美男,她天生神力,從小習武,是一個奇女子。韋非煙本來是元曜的未婚妻,返魂香事件中嫁給了武恒爻,武恒爻因為意娘的消失受到打擊,出家雲遊四方去了。韋非煙以武夫人的身份在長安逍遙度日,她四處獵美,揮金如土,無憂無慮地享受著貴婦的生活。
白姬、元曜一起好奇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韋彥喝了一口陽羨茶,道:“大都督出兵跟山賊周旋時,舅舅寫了一封信加急送到父親手裏。父親接到信,受到驚嚇,重病不起。二娘也以淚洗麵。他們認定我凶多吉少,十分擔心,卻又束手無策。非煙那丫頭知道這件事後,就去鹹陽召集了一群遊俠兒,一路趕去揚州。因為賊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賊寇們又窮凶極惡,悍勇異常,大都督帶兵久攻賊窟不克,損失了不少人馬。誰知,非煙那丫頭和那群遊俠兒竟假扮行經的富商,故意被賊寇劫進賊窟,與大都督的兵馬裏應外合,剿滅了賊人。非煙那丫頭還擒住了賊王,立下了大功。唉,以前非煙跟美少年私奔遊山玩水,都是我千裏迢迢去抓她。現在,我逃婚逃進賊窟,倒是她不遠萬裏去救我。人生,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白姬、元曜聽了韋彥的這番遭遇,都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白姬笑道:“長安繁華如夢,不曾想外麵這麼亂了,這還多虧了武夫人智勇雙全,韋公子才能平安回來。”
元曜也道:“丹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經過這次的教訓,你以後可不要不負責任地隨意逃婚了。”
韋彥一聽這話,眉頭又皺起來了。
“哪有後福?回長安之後,一堆亂七八糟的糟心事情。唉,不提也罷。”韋彥正襟危坐,行了一禮,道:“我這次來縹緲閣,是有事懇求白姬。”
白姬嚇了一跳,笑道:“韋公子何須行此大禮,都是老友,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韋彥歎了一口氣,道:“我的未婚妻沈筠娘你們也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