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氣了？”手臂被他抓得好痛，心也很痛很痛，痛得沒法子呼吸，“為什麼要生氣？”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快要哭了。
為什麼隻是說出了實情，大家都要驚恐？為什麼連他也是如此？
他以為自己鐵石心腸，現在明白，他還是會心軟，會心折。默默鬆開鉗製住她瘦弱雙臂的手，他點燃一根煙，站到一邊。
“你不信我，對嗎？”手臂上的疼痛不及心裏的萬分之一，她卻忘記了痛的時候該怎麼哭。
沉吟半晌，他緩緩開口，聲音低啞：“為什麼調查我？”
“你為了幫你母親過一個生日，打工掙了一個月的錢，買了個蛋糕回去，可是卻被你母親打了一頓，因為你逃學……”
“夠了！”他喝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將我調查得這麼徹底，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裝神弄鬼，扯這些鬼啊神啊的，也不想知道，懶得知道。我隻警告你一句，別來惹我。”
她呆了呆，被他的怒氣嚇得屏住呼吸。原來……他也不能救她……“我知道了。”她訥訥地應著，原本幽柔的神情變得呆滯寂寥。
他瞥了一眼她紅腫的手臂，突然有些內疚，“你……”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喊過痛，從頭到尾，他都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
她抬眸，令他心驚。一張素白平靜的臉，怎麼會有一雙驚恐失望至極的眼睛？多麼不相稱！“對不起，打攪你這麼久，說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請你原諒。”她輕輕鞠了鞠躬，如果他不信，她可以說到他信。可是她卻累了，倦了，懶得再說了。
他也救不了她……
他蹙著眉，看著她離開，那瘦弱的肩膀仿佛承載了太多的負擔，幾乎要塌陷。而他幾乎要壓抑不住地想衝上前，不願眼睜睜看她淪落，而淪落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將視線調開，陰鬱地，狠狠地，捶了一下欄杆。
沒有交集就不會思念，然而一旦遇見，一旦碰觸，再放手就太困難……
兩年的時間，她靜靜地收集關於他的一切消息。知道他執行了什麼任務，知道他哪裏受傷，知道他約了怎樣的女人，關於所有他的生活習慣她像個偷窺者知之甚詳，但是並未想到要靠近他。她隻是將他當成一個夢去期待，誰會指望夢想成真？
但是現在她貪心了，她忘不了，她知道他的一切，所以也想讓他知道她的一切，雖然是可怕的一切。
羽青靜靜端坐在沙發上，旁邊是拿著牧羊犬當馬騎的墨歌，而對麵坐著一個年輕英俊的瘦削男子。
他滿臉無奈又寵溺地望著正在蹂躪他的愛犬的墨歌，“你不要這樣子，派吉會生氣的。”他輕柔地阻止，理所當然起不到任何效果。
“駕，駕，駕！”墨歌玩了上癮，“七星頭頭，派吉好懶，都不跑，嗚嗚嗚。”她拿著一根骨頭吊在派吉的前頭，拚命誘惑它。可是派吉跟老僧入定一樣，任她在它身上胡作非為，理也不理。
“派吉不吃雞骨頭的。”而且除了他給的食物，派吉寧可餓死，也不會去吃別人給的食物。
“它不吃雞骨頭啊？”這樣子啊，難不倒她聰明絕頂的墨歌，她笑眯眯地從袋子裏拿出另一根骨頭在派吉麵前晃來蕩去，“派吉，來，鴨骨頭哦。我這裏還有好多哦，有兔骨頭，鴿子骨頭，貓骨頭，你喜歡哪種啊？”
派吉漂亮的如狐狸的臉，霎時鐵青。
七星微笑地拍拍派吉的頭，而派吉則不悅地叫了兩聲抗議，然後又恢複懶懶的繾綣模樣。
墨歌坐在派吉背上，摸著下巴想了想，猛地一拍手掌，把派吉的昏昏欲睡給陡然地驚醒，“派吉啊，我有隻純種的哈巴狗，你喜歡不喜歡，給你做小老婆好不好？”
派吉憤怒地立起來，墨歌一時不察，跌倒在地，痛得哇哇大叫。派吉高傲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舉止優雅地踱到主人身邊蜷縮起來。
七星笑了笑，俊美的臉龐洋溢著柔柔的溫暖，“羽兒，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對於這屬下，他一直是放著十二分的心去照顧。她太苦，需要更多的愛護。
羽青搖搖頭，腦袋歪在沙發上，呆呆地望著七星哥哥溫柔的笑容，想象著那個冷酷的男子也微微笑，對她說話兒。
“羽兒，組織決定把這個案子交給你負責，因為畢竟是文先生的魂魄找上你，他現在也認定了你，憑你和文家的交情也許能更快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他頓了頓，接著說道：“羽兒，你知道我不會勉強你，如果你不想接，我會去跟上頭的人談，讓他們把任務推給五殿的人。”
“悠冥大人嗎？”五殿成員與她十分相似，皆是能見異物的怪胎。隻是七星哥哥憐愛她，把她留在了七殿，不然她現在也一定同五殿的人一樣以玩弄神鬼之術為樂，殆忽性命。
其中以五殿之首悠冥大人最為殘酷。
“可能是，可能不是。”近來悠冥頻頻出動，行事風格卻有所收斂，讓人捉摸不透。
“悠冥大壞蛋最壞。”墨歌倒在地上拿一雙漂亮的眼睛瞅著他們，“他還想把我給殺了。”聲音裏還殘留著兩年前的驚懼。
“組織有自己做事的尺度，隻要不犯到他們的原則便不會受到審判。悠冥他的行為是在組織的容忍範圍裏。”他歎息。
墨歌微微顫抖，“那麼悠冥大壞蛋可以想殺人就殺人嗎？”如果有大地獄做悠冥的後盾，那麼他不是猖狂死了？
“也不是，隻是因為你的能力對組織的研究有用。”而現在的組織卻漸漸變了，他甚至擔心悠冥會成為下一代的接班人，“羽兒，你的決定呢？”
“我有個請求。”她有血有肉有靈魂，她還真真切切地活著，與命運抗爭。請再給她一次任性的機會，如果失敗，就讓她徹底墮落。
“長官，你找我？”他走進督察辦公室，臉上還帶著血跡和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