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是聰明人，可是聰明人太累。後來我才明白，要笑遊紅塵，得有顆。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聽到羅恩問我，我恍惚地回神，“什麼？”
羅恩皺著眉頭，臉上是明顯的不悅，“我問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心不在焉的。如果你沒興趣跟我練級就早點說，我還省工夫了！”
哦……
難怪了。我四下看看，這一路上都是危險至極（對我而言）的怪物，我卻偏偏一路走神，“那個，不好意思。”我對羅恩道歉。如果不是他幫著掃怪，我恐怕早死了幾百次了。
原本打算不跟羅恩練級，自己去接任務的，但是從拍賣行出來之後，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遇到猛男的事，始終讓我耿耿於懷。
羅恩雖然帶我升級，但卻沒義務啥事不做，就顧著我的安危。
道完歉，羅恩卻還是研究似的看著我，“什麼事情讓你焦躁？”
我無語地回望他，此刻我更希望他像以前一樣對我無視……
令人尷尬的沉默在我和他之間蔓延，最終羅恩眯眼，冷冷道：“算了。”
我站在旁邊，盡量拉回注意力，別跟羅恩過不去；隻可憐那些怪，被羅恩幾劍一個，拿來瀉火了。
這一天真是難熬。跟羅恩組隊以來，我跟他的氣氛就沒這麼糟糕過。那之後，除了遞藥，我們幾乎沒有別的交流。我雖然說了對不起，可是我也很明白，羅恩才不在乎這句連解釋都沒有的對不起呢。
到最後我根本就沒去想猛男會不會懷疑我什麼了，我看著羅恩的背影，幾次張口想說點什麼，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一點也不懷疑，羅恩明天肯定不會跟我組隊了。
用完了藥，差不多也是遊戲裏快天黑的時候，我和羅恩依然沉默著，一起使用了回城珠。
從傳送點一出來，他就對我交易。我茫然地接下他給我的一大堆材料，然後聽見羅恩說：“你把這些拿去拍賣。”
“你呢？”
“我去修裝備。”羅恩麵無表情。
我沉默。放好東西後，我走了兩步，又回頭，“要我搭帳篷等你嗎？”
羅恩半天沒說話，我望著他，沒繼續等答案，轉身又走。
看來羅恩還是好人啊，知道我今天把身上的錢都交給他買裝備了，所以臨分手之前還給我點東西，讓我不至於完全身無分文。
拍賣行離傳送點不遠，我剛剛把東西定上底價交付NPC，就被人拉住手臂。
我一驚，迅速回頭，卻看見羅恩皺眉的樣子。
“……怎麼啦？”我真的傻了。因為羅恩用了很大的勁兒，如果我沒看錯，他是在擔心。
“你沒事吧？”
連他的問題也是莫名其妙的。
“我沒事啊……怎麼啦？”我茫然地再一次問。
羅恩像是鬆了一口氣，他一邊把我往人群外拉一邊說：“我剛才被一個九茵無雙的人跟蹤，小心點，這裏不比昆吾，你被那幾個人渣遇到就死定了。”
我一震。
“九茵無雙的人？跟蹤你？”我也跟著皺眉，“目標……是你嗎？”說實話，如果目標真的是羅恩，我倒還能鬆口氣，隻怕……
羅恩根本沒來得及回答，因為有個人，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停下腳步，臉色難看地瞪著像是憑空出現的春風得意。
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很久，然後才轉到羅恩臉上，“原來你確實知道他的下落。”
突兀至極的一句話，我聽不懂，但讓我困擾了一天的擔憂，卻更重了。
羅恩放開我的手臂，冷淡地說：“什麼意思？”
春風得意卻沒有回答他，帶著複雜的神色又向我看來。
“我想跟你聊聊。”
不等我說話，羅恩就跨出一步，擋到我麵前，“春風得意，我們兩個的矛盾別扯到不相幹的人身上。”
“我想跟你聊聊。”春風得意看著我，重複道。
我回望他，終於長歎一聲。
該來的也許怎麼也躲不了。
“羅恩，你放心，城主大人不會為難我這個小角色的。”奇怪，我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出來，而之前的擔心反倒不見了。
其實又有什麼好躲的呢？除了疑惑，春風得意又不會為難現如今的斯卡布羅。
“城主大人是想跟我聊什麼？”
我笑著輕輕推開羅恩，禮儀十足地對春風得意道。
而麵前的人卻開始猶豫，“單獨聊，可以嗎？”
我考慮了一下，“好。”其實我也不願意讓羅恩聽到我跟春風得意的話，無論春風想找我聊什麼。
不過該怎麼對羅恩說呢？要知道這家夥也是很小心眼的。
羅恩眯著眼，懷疑地看了春風得意好一會兒，又望向我。他看我的眼中，也出現了懷疑。
我懇切地望著羅恩，終於，他淡淡道：“我去拍賣行看看，有事叫我。”
我長長舒一口氣。不管怎樣，此刻應當先解決眼前的難題——春風得意。
等羅恩離開，春風看著我。
“為什麼不說一聲就刪號？”
倒是……很直接啊。
我沉默，然後扯動嘴角，笑道：“城主大人，你的話，我實在聽不懂，說明白一點好嗎？”
春風也一笑，隻是那笑容卻顯得酸澀，“別裝了，猛男是絕對不會認錯你的。”
我再次震動，這次卻是連掩飾都沒辦法掩飾。
“他憑什麼確信？你又憑什麼確信？”
春風深沉地望著我，然後長長吸了口氣，緩緩道：“猛男找到我，說他在拍賣行遇到一個人，那個人無論是語氣、神態，還是撫摩寶劍的習慣動作，都和騎天一模一樣，除了性別。我本來隻是想試你一試，而這結果卻讓我說不出話來……騎天，你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我沉默，而春風得意望著我，並沒有立刻緊緊相逼。
但我知道，他心中肯定是一肚子疑問，如果無法從我這裏拿到答案，他是不會永遠沉默的。
我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放遠，“……春風，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如果我改玩女號，你會不會娶我？”
春風的眼裏首次出現疑問，“騎天，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你確實不明白，”我打斷他，鼓起勇氣望進他的雙眸，“騎天小將……曾經喜歡過你。”
終於……說出來了。
要說出這句話，是那麼難、那麼難……而我一直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說的。
震驚！
我對著震驚得無以複加的春風得意微笑，笑容是那樣惆悵，“當我還是你的‘好兄弟’的時候，喜歡上了你，而你娶了水月華，所以我走了，明白了嗎？”
“可、可是……”真難得一見啊，春風得意也會口吃呢，而我卻笑不出來。
“你不是、你不是……”男的嗎？
麵對困惑又震驚的春風得意，雖然他剩下的三個字沒有說出來，卻很容易猜到。
“很意外？很不可思議？還是很惡心？”我捏緊拳頭，卻將微笑保持到底，“雖然我並不認為是男性就不能喜歡上男性，但事實上……”我深吸一口氣，“我是女生，騎天小將……算是人妖。抱歉，一直瞞了你。”
對於春風得意來說，我這番話確實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消化。看著不斷搖頭卻說不出一個字來的春風，我隻能僵硬地笑笑。
“不過你放心，騎天小將已經不在了，那些事也早成為過去，國度這麼大，今後也不會再遇到……”我一個勁地嘮叨，收不住嘴停不下口，這些字一個個自動跳出來……直到春風得意取出一件東西，默默遞到我麵前。
阿萊麗？他這是幹什麼？
“這個，是你的。”春風說。
我看著他手裏的阿萊麗，沒有接。
說不出心裏是怒是怨。誠然，這劍確實曾為騎天小將所有，卻是春風得意找人專為“好兄弟”而造，但早在騎天離去之前，就將它還給他了。春風得意什麼意思？諷刺？還是補償？
“不合適吧？”我冷淡地說，“我連九茵城的幫眾都算不上，你給我這把劍，跟九茵的其他人怎麼交代？”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因為這把劍隻屬於你。”他固執地想跟我交易。
我眯著眼看了他半天，接劍，卻看也不看，“也好，反正我缺錢用，這把劍應當可以賣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