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武當山上一派靜謐。
真武觀內,除了偶爾有巡夜的武當弟子經過,其他人都已安然就寢,隻有武當掌門鬆竹道長的房內,仍有燈光。
鬆竹坐於燈下,正自看書,恍惚間覺得燈影輕輕一搖。他心中忽有不祥的預感,回過頭來,卻見窗邊已多了一名黑衣女子。
鬆竹大吃一驚,手上的書不禁掉落桌上,這女子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自己的房間,其武功之高著實駭人。看她容顏絕美,卻又冷峻無情,正是數日前曾闖上後山墓地、又自眾弟子的包圍中輕易脫身的女子。
“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深夜到訪?”
雖然心中吃驚,鬆竹還是保持了一派之長的風度,開口問道。
那黑衣女子正是淩幻虛,她悄無聲息地進了鬆竹的房間,在窗邊冷眼望了他片刻,隻覺他的外貌身形與自己所見過的鬆竹一般無二,瞧不出有什麼破綻,這才輕一拂袖,拂動了燭火,引起鬆竹的注意。
聽了鬆竹的問話,淩幻虛這才淡淡道:“你又是何人,為何會在這裏?”
鬆竹怔了一怔,道:“姑娘問得真是奇怪,我是武當鬆竹,不在這裏又該在哪裏?”
淩幻虛冷冷道:“你若是鬆竹,又怎會不認得我是誰?”
鬆竹向她仔細望了一望,微笑道:“貧道年已老邁,就算曾經與姑娘有過數麵之緣,一時忘記也不出奇。”
淩幻虛哼了一聲,道:“好,你說你是武當鬆竹。我問你,半個月之前,你為何要遠赴海外,在一個孤島上殺死了我的朋友?”
鬆竹一呆,道:“半個月前?我這兩個月一直沒有離開武當山,更何況,半月前姑娘夜闖武當之時,不也曾見到過我?我又怎會在海外孤島殺了你的朋友?”
“如果不是你,我朋友臨終之際,手上又怎會緊握著你的指環?”淩幻虛伸出手來,掌心上正是那枚玉指環。
鬆竹見了那指環,麵色微微一變,旋及道:“不錯,這枚指環確是我武當的掌門信物。隻不過,在多日之前,已不慎遺失。”
淩幻虛收起指環,冷笑道:“這樣的謊話,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為何假扮鬆竹道長、有何圖謀,我全不在意,但我朋友的死卻一定與你有關。究竟是誰殺了他?你若再不說,我就先殺了你祭他,再慢慢追查其他人。”
鬆竹麵上現出詭秘的笑容,緩緩道:“這裏是武當,你以為能夠在這裏任意妄為嗎?”話猶未了,他已猝然出手。
他這一招出其不意,本以為眼前的黑衣女子定然難以抵擋,誰知忽然之間,窗邊的黑衣女子已失去了蹤影。鬆竹吃了一驚,立即以掌護住全身,同時目光在屋中四處尋找那女子的下落,忽覺光芒耀眼,急本能地後躍,一掌向前拍出。
卻見眼前黑影一閃,眉間驀地感到一股涼意,鬆竹立即停了動作,隻見淩幻虛已立在眼前,手中長劍指定自己的眉心。他心中大感驚駭,顫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隻聽眼前的黑衣女子淡淡道:“淩幻虛。”
鬆竹又是一驚,道:“原來你就是淩幻虛……你已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三年,為何偏偏又在此時出現?”
“我說得很清楚。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查出殺我朋友的凶手,替他報仇。”淩幻虛劍尖向前一點,已觸及鬆竹的肌膚,“你的指環為什麼會在我朋友的手中?是不是你殺了他?”
“不是我。”鬆竹急道,“不錯,我並非真正的鬆竹。但是對你朋友的死,我卻全不知情。這枚指環一直在真正的鬆竹手中,我從來不曾見到過。”
淩幻虛凝視了他,見他神情驚惶、不似有假,於是又問:“既然你想假冒鬆竹,自然要除去真正的鬆竹道長。這枚指環,想必也是你們在追殺鬆竹之時落在我朋友的手中。我問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又是誰負責鏟除鬆竹?”
假鬆竹遲疑不語,淩幻虛也不多言,手中劍又前刺寸許,立即有血自假鬆竹的額頭上流淌下來。假鬆竹看見她的眼神,知道她說到做到、下手絕不留情,隻得道:“別殺我……我說,我是……”
忽聽門外有人叫道:“你是什麼人?快來人,有人刺殺掌門!”
淩幻虛不禁向門外望去,假鬆竹趁此機會身形疾退,向窗外逃去。淩幻虛立時察覺,追上前去,忽聽一聲悶響,窗外一人早出掌擊在假鬆竹的胸前,假鬆竹身子被震得淩空飛起,正撞在隨後趕來的淩幻虛劍尖之上。
淩幻虛急忙收劍時,卻已來不及,長劍已穿透了假鬆竹的身體。她心知窗外的人必是假鬆竹的同黨,因為怕他說出真相才殺人滅口,說不定還是殺害柯子楓的真凶。她無暇再管假鬆竹的生死,急躍出窗外,卻見四麵八方都有火光人聲,眾武當弟子早已趕到,將她圍在中間,一時間根本難以分辨誰是剛才出手打傷假鬆竹的人。
眾武當弟子見她從鬆竹的房中出來,都是十分愕然。早有幾人越眾而出,持劍直指淩幻虛,喝道:“原來是你!魔女,你為何前來刺殺掌門?”正是武當八傑中僅存的幾位:陳西傑、白京傑、董聖傑和周文傑。
當日武當派因嚴玉傑被淩幻虛刺瞎了雙眼而意有不忿,這才聯合青城追殺淩幻虛,後來得知事情真相,為免武當顏麵盡失,薛青傑和湯義傑更是在苗吾傑的唆使下殺了嚴玉傑,嫁禍於淩幻虛,導致仇恨愈演愈烈。後來證實苗吾傑是魔教使者,武當派眾人都受了他的蒙蔽和欺騙,弄得武當灰頭土臉、顏麵無光,武當弟子難免不遷怒到淩幻虛的身上。如今事隔三年,竟然又看見了淩幻虛,一時間新仇舊恨重上心頭。
淩幻虛冷冷道:“我沒有殺你們的掌門。”
陳西傑怒道:“你還狡辯?你手中的劍,血跡還沒有幹呢。”揮劍向她刺來。
見他動手,其他人哪裏還按捺得住,齊向淩幻虛攻來。淩幻虛知道自己在他們心目中仍然是個魔女,再加分辯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以她的性格,根本就不屑分辯,於是足尖輕點,早已向前衝出數尺。
擋在正前方的武當弟子見她忽地衝上前來,急急揮劍,卻覺眼前白芒耀眼,頓時被劍風迫退數步,再回頭時,淩幻虛早已衝出重圍,徑下山去。
陳西傑、白京傑、董聖傑和周文傑見已追她不上,隻得悻悻地收起了長劍,隨即奔入鬆竹的房中,隻見鬆竹倒在地上,早已氣絕多時。
陳西傑早已跪倒在地,道:“掌門,掌門他被淩幻虛那個魔女害死了……”
眾弟子都跪了下來,悲傷不已。
白京傑淚流滿麵,道:“三師兄,兩位師弟,我們一定要為掌門討回這個公道。”
陳西傑點頭道:“不錯,我們要將淩幻虛的罪行公告天下,殺了她為掌門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