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再起風雲(2 / 3)

自數日前開始,已有眾多的武林人士紛紛來到洞前,或以酒相祭,或燃上幾柱清香,以表達對楊徊的敬意。

淩幻虛靜靜立於人群之中,三年前所發生的事情一件件自她眼前閃過。自己與楊徊曆經千辛萬苦才能冰釋前嫌、走到一起,然而最後得到的,卻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三年了,你孤孤單單地留在這萬寒洞中,不知會不會感到寂寞呢?對不起,直到今天才來看你,但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怪我。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我真的做到了,雖然用去了太長的時間。你所說過的每句話,我至今都還記得,我找到了你理想中的美麗海島,每天看著日升月落,在海潮聲中靜靜地坐上一天,過著平靜的生活。

我現在很好,是真的。子楓他也沒有辜負對你的諾言,這幾年多虧有他在身邊陪伴我,我才能度過那些沒有你的日日夜夜。現在的他對我來說,就像是唯一的親人,沒有他在身邊,就會覺得少了些什麼,很不習慣。

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我終於決定嫁給子楓。也許,這是我早就欠下了他的吧?或許我真的已經老了,不想再有任何變化,隻想永遠這樣平靜地過下去。你會為我高興嗎?

我知道,你一定會的。這次之後,我將不再踏足中原,也不會再來這裏看你,希望你不會怪我。

佇立良久,對身周的一切全不在意,淩幻虛隻在心中默默地向楊徊傾訴著思念之情。直到把所有想要說的話都說完,她這才獨自向山下走去。

看過了楊徊,總算是了了心頭的一樁事。她卻又想起了段羽仙、嚴玉傑,他們都是因自己而死,既然自己已決定今後再不踏足中原,是不是也該趁這個機會去拜祭他們一次?

她心事重重,也不留意路徑,隻揀人少僻靜處走,不知不覺已到了山腰。忽聽高空中一聲雁鳴,這才將淩幻虛從沉思中驚醒。她急抬頭時,隻見遠處一隻大雁自空中直墜入山穀之中,卻像是被什麼人打下來的。

淩幻虛這才留意到身邊的環境,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當日楚天雲所守的後山通道。這條通道艱險難行,隻容一人通過,兩側盡是懸崖峭壁,深不見底。然而聽剛才雁鳴之聲,倒像是有人在懸崖下的深穀之中出手將它打下一般,難道說穀中有人居住?

淩幻虛向下望去,隻見壁如刀削,可供攀緣之處甚少,根本就無從查探。更何況,自己早已決定不再理江湖中的是是非非,縱然這穀中真的有人居住,又關自己何事?

她一念至此,放棄了尋路攀下懸崖、入穀查明真相的念頭,仍是循路下山。

那隻雁急墜而下,終落在崖底山林之中。不多時,卻見青影疾閃,自樹梢輕掠而過,直奔地上的大雁,一手將它拎起,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少女拾起大雁,身形一動,又已飄身掠上古木枝頭,極目四望,忽地一眼瞥見淩幻虛的身影,不由輕輕“咦”了一聲,心道:“這條路從來都沒有人經過,那個人又會是誰?看她的背影,竟有些眼熟。”

她想了一想,終於不再理會,而是轉向穀中而去。不多時,隻聽水聲轟隆,原來竟有一個瀑布自半山的石洞中飛瀉而下,又在這穀中彙成深潭。

青衫少女看見這瀑布,不禁停了腳步,呆呆地望了一會。

“又想起你三年前從瀑布上摔下來的事了?”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少女霍然一驚,轉過頭去,隻見潭邊已多了一名拄著拐杖、白發蒼蒼的老人。

少女默然不語,放下手中大雁,快步走到一旁,很快撿了一堆枯枝,生起火來,又飛快地將大雁洗剝幹淨,串上樹枝架在火上,手法甚是嫻熟。

那老人看著她忙碌,慢慢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忽道:“這幾天潭中的魚正是肥美的時候,不如弄幾尾嚐嚐鮮。”

少女聞言,也不開口,自地上拾起一根樹枝,走到潭邊,凝神細望片刻,急一揮手,向潭中如電般刺了兩刺,再抬起手來時,樹枝上已穿了兩條仍在歡蹦亂跳的大魚。她出手飛快,立即就將兩條魚清理幹淨,同大雁一樣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不多時,已有香味逸出。

那老人一直看著她,這時又開口道:“剛才看你刺魚,手法、眼力、準頭都已拿捏得恰到好處,再看你剛才自高空中擊落這隻大雁,勁道也非三年前可比。你果然是個練武的奇才,短短三年的時間,就已進步神速。”

青衫少女忍耐不住,終於怒道:“我才不要學你的武功!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我師父的下落?”

“哈哈哈……”老人仰天長笑,道,“醫仙?不錯,既然見淵已死,現在知道他下落的人,隻有我一個。你若想知道他在哪裏,就必須聽我的話。”

那青衫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在萬寒洞一戰中,為救葉韻蕾而跌下深淵的陳月影。原來萬寒洞下卻有一條水道穿山而出,在山腰化為瀑布,陳月影正是跌入了這條水道之中,又隨瀑布墜入山底的深潭,卻被這老人所救。

那老人卻正是煙羅教失蹤多年的前任教主柯岩,當日因為見淵陰謀奪取教主之位,被他打下龜山懸崖,雖然僥幸不死,卻摔斷了雙腿,再也無法離開山穀。三年之前,他救下陳月影,才知道煙羅教所發生的事情。因見陳月影天生是學武的奇才,竟然突發怪想,要把她培養成為自己的衣缽傳人,再代自己奪回教主之位。

陳月影隻想自柯岩口中得知師父的下落,但柯岩守口如瓶,打又不是他的對手,想要離開這裏,功力卻又不及。無奈之下,隻得留了下來。她性格倔強,起初死也不肯學師父仇人的武功,柯岩摸透了她的脾氣,便用她師父的下落作為交換條件,半哄半騙地教她武功。

陳月影聽柯岩又以此作為要挾,心中惱怒,哼了一聲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師父的下落,是不是?這三年來,不過隻是騙我留在這裏陪你罷了。”

柯岩笑道:“如果你不信我,大可離開。”

陳月影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將樹枝上的大雁和魚都翻了一翻。

柯岩笑容卻隨即斂去,凝視了她,忽道:“其實以你現在的輕功,早已可以攀上懸崖,是不是?為什麼不索性拋下我,自己離開?”

陳月影一怔,想不到自己的武功進境全都被他看在眼中。自己確是早已能夠攀上懸崖,本可一走了之,然而不知為何,最終卻還是留了下來。

她默默將烤好的魚連同樹枝拋給了柯岩,這才道:“你救過我。”

柯岩接魚在手,眸中閃過複雜神色,忽道:“若你師父已然死了,而我就是殺他的凶手呢?”

“唰”地一聲,陳月影身形快如閃電,已掠至他麵前,手中碧玉笛直指了他麵門,冷冷道:“那我就殺了你為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