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此生無憾共長久(3 / 3)

“你……誰在不好意思?你不要亂說話!”琴操有點急了。聽說朱敬祖頗講義氣,要是聽到這丫頭這麼說,怕不會來“染指”她了。

“喲,久聞琴操出身青樓卻纖塵未染,今日一見,果然純潔無瑕。其實呢,喜歡一個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不要這麼急著掩飾嘛!”柳月柔越扯越遠。唔,當初朱敬祖這麼對她的時候,潑辣的她報以拳腳,不知如今柔弱的琴操姑娘會如何回報她呢?

“你這個臭丫頭!臭婊子!再胡說八道我就扯爛你的嘴!”

哇!比她還粗魯呀!柳月柔搖頭,隻不過說兩句就失態成這個樣子,花魁的本領原來就這麼點。柳月柔突然覺得,其實自己的脾氣不算太暴躁,起碼她氣惱的時候最多“稍微”動動手腳,整體上還是很端莊的,不是嗎?

琴操昂起頭,“臭丫頭,你聽著,朱公子不會真的看上你的,他遲早是我的!”既然已經撕破臉,她也就直說了。

“我想你根本不懂‘不自量力’是什麼意思!”柳月柔冷冷回答。

“你……”兩個女人眼光相對,霎時火花四射。

“臭丫頭,真不知道朱公子看上你哪一點。你霸占朱公子那麼久了,也該退位了吧。我想朱公子馬上就會甩掉你了,到時候看到朱公子跟我在一起,你可別傷心哦!”

“即使我退位了也輪不到你,你排隊慢慢等吧!希望你八十歲以前可以等得到,要是你還沒死的話。”

火花變成熊熊火焰,火星迸射!

“琴操姑娘,小妹,你們在談什麼?聊得這麼開心?”柳仲詩走過來問,很高興兩人相處愉快。

白癡!兩個女人難得地有誌一同。

第七章 糾纏不休圈子兜

因為柳月柔心裏有氣,所以朱敬祖回來吃晚餐時就活該受到一陣拳腳歡迎。

朱敬祖委屈地數著身上的傷痕,“月柔,你又怎麼了?”他中午出去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回來就變臉了。

柳月柔冷哼一聲,徑自坐在椅子上扇風。都是這男人惹的禍,到處招蜂引蝶,惹來琴操那個壞女人讓她生氣。

“來,月柔,告訴我誰惹你了?還是有什麼煩心事?告訴我,我全部幫你扛,任何事都會幫你解決!我會盡一切努力讓你恢複笑顏!”

好體貼的話!太讓人感動了!當然,如果朱敬祖不是一邊說一邊趴在飯桌上狼吞虎咽的話,效果會更佳。

沒點誠意!所以柳月柔又生氣地拿扇子敲他的頭,“誰惹我?當然是你啦!臭男人!好色的登徒子!花心鬼!”

“喂喂喂,好疼的!你幹嗎這麼說我!我對你是一心一意、至死不變的嘛!你不可以冤枉我。”這些罪名很大的喲!朱敬祖連忙辯駁,說話閑暇又乘空扒了幾口飯,“啊,這菜真好吃!月柔,你也坐下來吃,涼了味道就沒那麼好了。對了,我對你是真心的,不可以懷疑我,我會生氣的哦!”

拜托他說這種話的時候不要一邊大口嚼飯好不好!柳月柔有點想哭。扁著嘴坐下,端起飯碗,眼眶中逐漸冒起鹹鹹的水氣。這個人,說的話到底哪句是真的?

朱敬祖夾起一塊雞腳肉正要送進大張的嘴巴裏,突然停下來看了看她,改而把雞肉放進她碗裏,“給你,這是最好吃的一塊喲!我不會騙你的。”

柳月柔撥弄著雞肉,抬頭看著他。

他卻隻盯著那塊雞肉,“快吃呀,那塊肉真的很好吃的。我還從來沒把自己要吃的東西讓給別人呢,你應該非常感動的!喂,你吃不吃,不吃就還給我吧!”

“不!不還!”柳月柔格開他伸過來的筷子,“誰說我不要?我當然要吃!”

她含笑又含淚把那塊雞肉吃下去,“喂,朱敬祖,以後你每餐都要把最好吃的那塊肉給我哦!”

“什麼?你太過分了吧?”朱敬祖大驚。

她握緊筷子的右拳伸到他額前,“你給不給?”

“我……我給,當然給!”他好勉強好勉強地說。嗚……他的肉呀!

柳月柔開心地笑著,笑了好久好久。

晚餐過後的乘涼時間,朱敬祖終於知道他為何要挨揍了。

“朱公子,好久不見。”看來那個風情萬種的女子就是害他被打的禍根。朱敬祖不滿地回頭看柳月柔,你就因為她而打我?

不行嗎?柳月柔挑眉。其實她現在也覺得剛才那頓揍他挨得冤枉了些,但是都已經打了,她就決不承認錯誤!

朱敬祖朝天翻個白眼,再一次問自己為何偏偏愛上這個不講理的女人?

“朱公子?”見他半天沒反應,琴操再喚一聲。她早早就在園子裏等他經過,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卻見柳月柔那臭丫頭也跟在後麵。不過也難怪,她住的客房與朱敬祖的住處同屬於一個院落,又恰好毗鄰著柳月柔的繡房,而隔在兩個院落之間的就是他們所站的小園子。

“琴操姑娘怎麼來了?噢,我明白了,一定是柳兄邀請你來的,你們的感情真是好啊。哈、哈、哈!”月柔一直在瞪他,還是早些撇清關係,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朱公子,不是這樣的。”琴操急了,一定是那個臭丫頭挑撥的!“我與柳大哥之間很清白,就像兄妹一樣,你不要聽小人之言。”

小人?朱敬祖看看撇過頭的柳月柔,“哈哈,琴操姑娘害羞了,放心放心,我不會對柳兄亂講的,大家心裏明白就行了。”月柔也是這麼說的,所以他一定要誤解到底。

琴操一咬牙,擠出幾顆淚珠,“朱公子,你怎麼能這樣誤會琴操和柳大哥呢?琴操……與柳大哥真的沒有男女之情啊!”

此時柳仲詩踏進園中,正看到琴操委屈垂淚的模樣,大驚失色,“琴操姑娘,出了什麼事?小妹,是不是你又對琴操姑娘說什麼了?”琴操曾說過,月柔對她似乎有偏見,沒想到真是這樣。

這個絕頂的白癡!柳月柔氣往上衝,柳眉一豎,一拳揮向糊塗透頂的大哥,不料被朱敬祖抓住了手腕;於是怒氣轉移到他身上,她揪著他狠揍幾拳才消氣。

柳仲詩阻攔不及,愧疚地看著朱公子又無辜被打,氣得聲音發顫:“小妹,你真是太不像話了!簡直是毫無教養,野蠻……”

“柳大哥,”琴操婉言勸解:“不關柳小姐的事,是琴操自己不好,你不要生氣了。”

“琴操姑娘……”柳仲詩急忙安慰又流下一滴眼淚的琴操。哎,像她這麼好的女子怎麼會有人忍心欺負呢?想著又瞪了一眼小妹。

柳月柔別過了眼,再看大哥她會發狂。

“柳兄,月柔剛才根本沒有說過一句話,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責備月柔太過分了。”朱敬祖也生氣了,這位柳兄自己蠢不要緊,還連累他被月柔打。

“是嗎?”柳仲詩根本不相信,朱兄被月柔打怕了,自然不得不幫她說話。

琴操暗自得意,“柳大哥,我跟你之間純粹是朋友之誼,就像兄妹一樣,你說是不是?”

“啊……是的,是這樣的。”柳仲詩強笑著應道,咽下心中的苦澀。哎,琴操終究對他無意。

“可是,柳小姐和朱公子都不相信,硬說我們有男女私情,這可怎麼辦哪?”琴操又以絲絹拭淚,“琴操真是百口莫辯,難道非要我以死來澄清事實?”說罷悲切地痛哭出聲。

柳仲詩慌忙安撫:“不,千萬別這樣。朱兄、小妹,你們都誤會了。我跟琴操姑娘真的沒什麼,以後不許再亂說。琴操姑娘,你別哭了,他們不會再誤解你的。”待見琴操終於破涕為笑時,他才鬆一口氣。哎,兄妹就兄妹吧,隻要能在她身邊守護她就應該滿足了。

真……真氣死她了,白癡!柳月柔拂袖離去。

琴操得意地目送她走開。哼,想跟她鬥?還差得遠呢!轉身又是一副嬌羞的模樣,“朱公子,琴操要在這兒住上好一陣子,望公子多多照應。”已經送上嘴邊的天鵝肉,還怕他不吃?

“不敢當,柳兄才是主人,應請他照應才對。柳兄,我有些累,先回房了。”朱敬祖越過她直接走開,月柔氣得不輕,恐怕他又要遭殃了,當然沒精力再與這個禍水糾纏。

“朱公子……”琴操僵了笑臉,愕然看著他走掉。柳仲詩黯然低頭,難道琴操喜歡朱敬祖?

月上樹梢,夜色中透著某種曖昧的氣息。

朱敬祖睜開眼,冷眼看著自己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接著一道黑影閃進房內。不會吧?雖然自己是魅力非凡沒錯,但這女人也未免太不要臉了。

“朱公子?朱公子?”琴操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紗衣,撩開朱敬祖的帳子,媚笑著住床上偎去。

“朱公子……咦?人呢?哪去了?”摸摸床鋪上尚有餘溫,但人卻不見了。怎麼回事?可能上茅房去了吧?她坐上床,斜倚在枕上,擺好最誘人的姿勢準備給朱敬祖一個“驚喜”。

在同一時刻,柳仲詩書房的門被人大力踢開,正在捧著一篇悲苦的情詩傷神的柳書呆抬起頭,“咦?朱兄,這麼晚了你怎麼來這兒?”哎,看到他又想起琴操。

“現在沒空說,跟我來。”朱敬祖一把提著他就走。

“喂,去哪裏?放下我呀!”

“現在開始,不許出聲!”

“到底什麼事……”

等得心焦的琴操終於聽見開門聲,連忙又掛上蠱惑眾生的媚笑。

朱敬祖進房後驀地被床上的人嚇退兩步,“你……琴操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哦,一定是我走錯房間了,對不起!”

“呆子!”琴操嬌嗔地拉住欲走的他,哎,果然是傻呆呆的散財金童,“你真是不解風情的呆頭鵝,我是特地過來找你的!”

“哦,找我有事嗎?”朱敬祖心驚膽戰地拉開她攀上來的手。

嘻,原來朱公子這麼嫩,跟姐妹們傳說的不一樣嘛。琴操笑得更放蕩,“當然有事了,琴操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好可怕呢!公子你要安慰我呀。”

“怎……怎麼安慰?”朱敬祖被她逼得步步後退。

“連這個你都不懂嗎?沒關係,琴操會教你的。”琴操攬著他,右手輕輕抽開他的腰帶。

“哇!琴操姑娘不要這樣!”朱敬祖驚慌地掙脫,再退開幾步,“還有,這麼晚了,孤男寡女的,琴操姑娘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公子呀,其實琴操很久以來就仰慕你了,偏偏你總是對人家不理不睬。真是討厭。”她步步進逼,整個人已經貼住他了。

而在窗外的柳仲詩瞠目結舌,月光映照下,房內的景象一清二楚地展現在他眼前。原來琴操真的愛慕朱敬祖,甚至不惜自薦枕席。他絕望地垂下頭,轉身欲走。算了,若是朱敬祖能真心對待琴操,他也就不必去管閑事了。

“咦?那柳兄呢?他對你也是一往情深呀。你不是也很感激他的嗎?”朱敬祖一句話拉住了柳仲詩的腳步。

“他?才不是呢!”怕朱敬祖顧慮到柳仲詩,琴操盡力詆毀他,“公子你有所不知,那個柳仲詩外表一本正經,其實暗藏色心,時常對琴操不規矩的!他仗著自己在琴操的開苞競價上勝出過,老是對琴操糾纏不休,幸好琴操堅決不從,才沒有被他玷汙。此次他竟然逼著琴操住進柳府,就是妄圖染指琴操!公子,你要救救琴操呀!琴操恍若置身苦海,全望公子你救我!”琴操聲淚俱下地控訴完,將紗衣拉下肩頭,撲向朱敬祖,緊緊地抱住他,“公子,琴操好怕!你要幫幫我呀!”

“琴操!你竟然這麼說!”柳仲詩實在忍不住了,一腳踢開房門,“枉我那麼敬重你,對你盡心盡意,你居然這樣誣蔑我!”他真是看錯了人!

“柳仲詩!”琴操大驚,連忙靠在朱敬祖懷裏,“朱公子,你看,這個人深夜到此,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想乘夜對琴操不利。公子救我!”

柳仲詩氣得渾身發抖,“琴操,你真是無恥!我以前都瞎了眼!”

啊!真是精彩,我的演技簡直是曠古絕今!朱敬祖不吝嗇地讚美自己。剛想推開八爪魚似的琴操,猛然僵住了笑容——

柳月柔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冷笑地望著他和琴操衣裳不整地抱在一起,眼中的怒火差點沒把他嚇死!

“哇!月柔,事實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你聽我說呀!”朱敬祖一把將尚在裝柔弱的琴操甩到牆角,撲向柳月柔,“月柔……噢!好痛……月柔,你聽我說……噢!痛死我了……月柔……”

“放開我!”朱敬祖死抱著她的腿不放,氣得柳月柔抬起另一隻腳猛踩。

“……哎喲……月柔……嗚……你冷靜一下啊!哦……”朱敬祖趴在地上被她一路拖著走也不放手。

就這樣,柳月柔氣惱地衝回房,死死抱著她不放的朱敬祖也一路被拖著走了。

柳仲詩忘了罵人,呆呆地看著他們消失。朱兄和月柔?噢!他被嚇得不輕!

最可憐的是琴操,被摔得爬不起來,伏在地上望著那對情人打打鬧鬧地走開。她是不是被設計了?完了!徹底完了!她腦中轟然一響,昏了過去。

半晌之後,柳仲詩仍可聽到月柔繡樓中傳出的哀嚎聲和物體被摔的聲音。他縮了縮頭,朱兄,你請保重,不要在柳家鬧出人命來呀!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柳月柔仰躺著,百思不得其解。昨夜她明明氣得要死,明明要將朱敬祖碎屍萬段後喂野狗的啊!後來怎麼變成……怎麼會?她到底哪根筋不對了?

她非常茫然地向四圍望去,滿目瘡痍猶如颶風過境的繡房,破敗的家具,零亂的床鋪,還有……薄被下渾身赤裸的自己和……同樣赤裸的他。

“月柔,”朱敬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裸,伸手攬過她,“真抱歉,我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沒想到?月柔瞪向笑得像偷了腥的貓一樣的他,這個該殺千刀的混蛋竟然想就這麼混過去?

“啊,別這麼看著我嘛!”朱敬祖努力想表現出誠懇,但太困難了,他的嘴巴會自主地往上揚,“你知道,夜深人靜,一對愛戀已深的孤男寡女,在緊閉的繡樓裏,衣冠不整,劇烈地相互糾纏……很自然就會發生這種事的嘛!”

柳月柔仍瞪著他,他的表情更加無辜。昨夜他急著安撫月柔的憤怒,死命緊抱著她,然後月柔手腳都往他身上招呼,然後破壞了許多家具,然後兩個人被雜物絆倒,然後疊在一起,然後……總之很多很多細節加起來,事情就這麼發生了。他真的是沒有預謀的喔!

“好啦,好啦,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去想它了,麵對現實吧。”朱敬祖體貼地安慰一臉不平的愛人。嘖嘖,像他這麼好的情人可不多了。

柳月柔火大地一拳揍掉他得意誌滿的笑容,卻因牽扯到自己酸痛的肌肉而皺眉。

朱敬祖靠過來,幫她按摩一下,好讓她舒服一點,“身子還痛嗎?要不要洗個熱水澡?”嗯,昨晚的確太劇烈了一點。

柳月柔不知是氣還是羞,紅著臉再輕捶他一拳,“洗你個頭,快滾啦!青青要進來了。”

不是吧?纏綿過後就趕他走?“為何青青來了我就要走?你要青青不要我,你偏心!”他不滿地抱怨,摟著她不肯放。

還是裝傻!柳月柔再打他一下,“別鬧了,快點!要是讓別人發現了,我就跟你沒完!”

“怎麼樣沒完?”朱敬祖雙眼立即發亮。

“拿大刀剮了你再曬成肉幹!”

真是暴力,朱敬祖不敢再磨蹭,乖乖穿衣下床,“對了,你想要多少聘禮?我明天請人來提親。”他可不要每天清晨都被人趕出去。

“什麼提親?我可沒說過要嫁給你。”她翻身繼續睡大頭覺,好累呀。

“什麼?”朱公子撲向她,“你想玩玩就算了?沒門!你要負起責任來!”

誰理你,柳月柔拿被子蒙住頭,“別吵我,我還想睡。”

“月柔,”朱敬祖涎著臉貼近她,拉下她的被子,“你不能這樣的啦,好歹也給我一個名分吧?好啦,月柔,答應我吧?”

“好煩呐!”柳月柔一腳踹開他,“都叫你別吵我了。”

朱敬祖再次發揮鍥而不舍的精神,靠上前與她耳鬢廝磨,“好啦,好啦,答應我啦,我可是百年難求的好夫婿呀,你要識貨一點。來,月柔乖乖,說聲好啦,隻要答應一聲你就可以再睡了。好嗎?好啦。”

柳月柔終於給他磨得不耐煩了,“好啦,隨便你了。”身子都給他了,還有什麼好說的,真便宜這個痞子了。

“太好了!不吵你了,睡吧。”朱敬祖喜上眉梢,再親她一記,然後替愛人蓋好被子,樂滋滋地離去。

“對了,午飯不如我們吃八寶鴨吧,好好慶祝一下。鴨子裏麵最好塞一些板栗……”臨出門時他探回頭如此說,得到柳月柔擲過來的一個枕頭。

就這樣,朱公子與柳小姐正式私訂終身,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雖然整個過程有一點點搞笑,還有一點點怪異,雖然柳小姐仍然常常把愛人當成人肉沙包,雖然朱公子仍然沒有學會擺深情的臉譜……無論如何,這兩人總算在經曆了相遇、相識、相知進而相許之後,步入如膠似漆的階段,整天有事沒事摟抱一下再親吻一番,以增進感情。

因此,柳夫人範氏會看到眼前的這番景象絕不奇怪——她今天來探望月柔,剛踏進繡樓,竟看見走廊那頭似乎有個背對著她的男人。大驚地上前去看,原來那男人懷裏還有一個女子,兩人正吻得渾然忘我,而那女子是……月柔!

天哪!咚!

顯然柳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了點,才會被這種常見的情形嚇昏。

“什麼聲音?”聽到異響的柳月柔推開朱敬祖,想探出頭去看看。

“別理他!”尚未滿足的朱敬祖拉回她,重新堵住她欲抗議的小嘴,直到她忘卻了這回事……

良久,終於饜足的朱敬祖才放開月柔,摟著她轉身,“咦?那是什麼東西?”地板上何時多了一樣物事?

柳月柔定睛望去,“哎呀!二娘?二娘你怎麼了?醒醒呀!”

朱敬祖跟著她湊到倒地的女人身邊,探探她和鼻息,很專業地下了個定論:“她睡著了!”

“不是吧?”二娘好端端地跑到她繡樓的地板上睡覺?柳月柔搖著範氏,“二娘你醒醒呀!朱敬祖,她到底怎麼了?不如去請個大夫來吧,她好像有點不妥。”

“沒什麼不妥的!她明明就是睡著了!”朱敬祖非常肯定,跟韓應天混了這麼久,沒理由連這個都會看錯。他伸手掐掐範氏的人中穴,“不信我叫醒她你自己問問看。”

果然,範氏呻吟一聲,緩緩張開眼睛,看到頭上逐漸清晰的人影,“月柔……”

“二娘你沒事太好了,剛才嚇死我了!”月柔鬆了一口氣。

範氏虛弱地笑笑,“我沒事,月柔……”剛才果然是幻覺吧。

此時飛來一道男聲:“看吧?我早就說她沒事的!”朱敬祖覺得自己可以向韓應天挑戰了。

範氏僵住,慢慢轉向發聲處,那個是……真的是……男人!哦!她兩眼向上一翻,又昏過去了。

“二娘!你又怎麼了?別嚇我呀!朱敬祖!你又說她沒事的!”

被月柔瞪得好無辜,朱敬祖扁著嘴再使出一千零一招——掐人中,幸好範氏不為難他,隨之又張了眼睛。可是……

“啊!來——人——哪——啊——”

朱敬祖痛苦地捂住耳朵,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柳月柔也不堪忍受如此恐怖的聲響,“二娘,你在幹什麼?”嚇死她了!

柳府大亂!半刻鍾後,所有相關人物全聚在大廳。

範氏嚶嚶哭泣,天哪,怎麼又發現這件事?都是她的錯,這些天為著大女兒被休的事她無暇他顧,才會讓月柔也跟著出事。柳水柔無措地坐在一旁,很為妹妹擔憂。柳仲詩搖頭歎息,這幾日正為自己逝去的戀情傷懷,沒想到月柔和朱敬祖竟然進展到這種地步。

家門不幸!柳博文鐵青著臉,這個不孝女剛惹過什麼打人的官司,如今又在繡房中私藏男人!“仲詩!去拿家法來!”他不管不行了!

柳仲詩嚇了一跳,“爹,不必……”

“去拿來!”

朱敬祖這時無法再看戲了,“柳老爺,小生有禮了。”

“你還這裏幹什麼?快滾出去!”

“柳老爺,小生是來提親的。”

“……提親?”頭一遭有人來提他潑辣女兒的親,柳博文嚇呆了。

“正是,經由令公子牽線,小生與令嬡情投意合,因此今日正式向您提親,懇請柳老爺割愛。”

“你……真的要娶我女兒?不多考慮一下?”兩個女兒都嫁出去後再被休回來他會很沒麵子的,月柔的潑辣連他都沒辦法耶。

柳仲詩也遲疑著說:“對呀,朱兄,這是一輩子的事,你再認真想想。慢慢來,不要急。”雖然火爆妹妹嫁出去他也可以脫離苦海,可是身為讀書人,不能“嫁禍於人”。

“唔,這樣啊?嗯……”朱敬祖當真思考起來。

這群男人在幹什麼?柳月柔怒目欲噴火,偏偏又扯出滿臉燦爛的笑,走近朱敬祖,“對呀,朱公子,你慢慢想想,不要急。”這個混蛋居然真的給她猶疑起來?!他以為她很想嫁給他嗎?

“呃?不不,不用想了,我要娶!當然要娶!”朱敬祖舉手堅定地宣告,腳下卻悄悄後移了一步。

可憐喲!柳家父子同情地看著他,再互看一眼,忍下滿心的愧疚。不管怎樣,月柔終於有人接收了,太太太感謝他了!

範氏和柳水柔對看一眼,也鬆口氣。太好了,事情解決了,月柔也有了歸宿。菩薩保佑!

柳月柔倒有些詫異,她捅出這麼大的婁子,爹爹和兄長竟然不懲罰她以正家風?

這是因為你太潑辣了啦!才會讓他們想盡早拋出手!朱敬祖旁觀者清。想到這個燙手山芋就要輪到他接手了,他也不禁歎了一口氣——

唉!舍身入地獄,我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偉大了!連自己都感動要掉淚,難怪柳家父子會喜極而泣了。

如此這般,朱柳二人的婚事正式敲定!

(好了,皆大歡喜!請大家熱烈地拍拍手!)

第八章 驚惶失措已足夠

這一天風和日麗,青青端著茶踏進小姐的繡房,“茶來了,小……”抬頭看時,差點把茶盤摔了下去。

柳月柔笑著轉了個圈,“怎麼樣?好不好看?啊,原來我穿起男裝來也是蠻英俊的嘛。”此話倒也不假,隻見她穿著改小後的白儒衫,外罩青色長袍,腰帶上還掛一塊碧玉墜,秀發向上綁起,綰在文生帽中,再加上一柄偷自大哥的折扇,赫然是一個俊俏的少年書生。

“小姐,你穿成這樣要幹什麼?”青青可不表示欣賞,反而因揣測著不知小姐又要去闖什麼禍,心驚膽戰地問。

“幹嗎這麼驚慌,我才不會去闖禍。”柳月柔不滿地說,瞧青青那副大禍臨頭的樣子,好像她正捅著馬蜂窩一樣。

青青不敢再問,隻是暗自祈禱,希望小姐平安。

“好啦,我出去了!”柳月柔甩甩手,大步跨出繡樓,留下不安的小丫頭。

朱敬祖那個混蛋,這些天總是吃過飯就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上哪兒尋花問柳了。哼,剛定親就不把她這個未婚妻放在眼裏!以前她懶得管閑事,但現在既然他是自個兒未婚夫婿了,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了!昨天聽他無意中說起今日要去新開張的迎賓酒樓,所以她就改裝跟著去瞧個仔細嘍。

一路躲躲藏藏地竄到後花園,瞅準後門正要衝過去——耶?她緊急刹車,那邊亭裏的不是姐姐嗎?她怎麼舍得走出繡房了?

柳月柔興奮地接近柳水柔的背後,以扇柄輕輕敲一下她的肩頭。

柳水柔回頭——赫然是一個醜陋非常的鬼臉近在咫尺!“哇!啊——”她嚇得尖叫。

“水柔小姐,出什麼事了?誰敢在此地放肆!”

背後突然出現的男聲把正得意的柳月柔嚇了一大跳,接著一雙大手把她提了起來,“你是誰?竟敢欺負水柔小姐!”

這聲音?柳月柔回頭,及時以尖叫止住欲砸下來鐵拳:“魏風坡!住手!”

咦?魏風坡的拳頭頓住,這人是誰?他剛才聽到柳水柔的驚叫,飛奔過來竟見一個男人正在調戲她,大怒下正要狠狠教訓他一頓,沒想到這男人叫得出他的名字。

柳月柔被他提得呼吸困難,“笨蛋,快放我下來,我是柳月柔!”

“小妹?”柳水柔驚呼,端詳著眼前這個俊俏的小書生,“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

“笨蛋,還不放開?”柳月柔使勁拍開魏風坡的手,整整衣裝,“姐姐,怎麼樣,我這樣穿是不是很好看?”

柳水柔遲疑著,“這……好看,可是女兒家不該這樣穿的。”

“別管這個,好看就行了。哎,姐姐今天怎麼有興致出來走走呀?”難得一向悶在房裏的姐姐也會主動出來透氣,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呢。

“呃……今天,天氣好啊。”柳水柔不自在地垂下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居然會答應那個男人的要求來花園走走,這下慘了,被小妹碰個正著!

“噢,”本來隨口問一下的柳月柔見姐姐這個樣子卻不由起疑了,杏眼轉了轉,湊近同樣不自在的魏風坡,“那麼魏大俠呢?這麼巧也有興致逛花園哦?”

“是……是啊,這個花園很漂亮,對不對?哈哈哈。”魏風坡躲開潑辣娘子的利眼。

“是嗎?”柳月柔冷哼一聲,揪著他走到一邊,“魏風坡,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垂涎我姐姐?”

“我……不是……是……”垂涎?這麼難聽!他是仰慕。

“好了,我知道了。喜歡我姐姐就快點向我爹爹提親,不許偷偷摸摸的!”老實說,魏風坡當她姐夫也蠻不錯的啦,雖然人不怎麼精明,可是絕對不會欺負姐姐。爹爹現在急著送姐姐出門,一定不會拒絕的。

“提……提親?”魏風坡被嚇得不輕,“我、我仰慕,尊敬水柔小姐,不,不敢妄想……”這麼美好的女子會嫁給自己嗎?他夢都不敢做。

“放屁!你隻想耍耍我姐姐嗎?”柳月柔眯起眼。

“當然不是!我是真心喜歡水柔姑娘的!”魏風坡大吼,容不得自己的心意被曲解。

一直在暗中注意他們的柳水柔乍聞這句宣言,羞得驚喘一聲,掩麵飛奔離去。天哪,這個男人會喜歡自己?

“水柔小姐……”魏風坡也掩住自己的大嘴巴,呆望著佳人離去。慘了,她生氣了……

“呆子!快追上去!”柳月柔一踢他,笑眯眯地徑自出門去了。嘿嘿,接下來就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

開心地哼著小調,柳月柔一路搖著扇子尋到“迎賓酒樓”。

喝!還挺大的嘛!麵積夠大的兩層樓,坐落在鬧市中央,裝飾得金碧輝煌。這就是朱敬祖家在金陵城新置的產業啊?

今天迎賓酒樓正是開張大吉之日,裏裏外外人聲鼎沸,城內大多數的紳士富豪、各店家的老板都來道賀了。不僅為了恭賀迎賓酒樓的開張,更是衝著久未露麵的朱敬祖朱公子而來。

柳月柔擠進人滿為患的酒樓,暗歎:朱敬祖也算是朱家的一塊金字招牌了。天下哪個生意人不希望跟朱公子打交道?

“吉時到——”隨著一聲高喊,鞭炮聲響起,足足響了半個時辰。

柳月柔放下掩耳的手,揮了揮熏人的硝煙,足下悄悄踢開一個擠在她身邊的臭男人,暗罵混蛋朱敬祖怎麼還不出來。

“朱公子來了!來了!在那邊!”一個眼尖的人首先發現了出現在二樓欄杆邊的朱敬祖。

隨著他一聲喊,所有人的全望向那邊,紛紛招呼,眼中閃起熠熠的錢形。噢,散財金童!我們愛你!

柳月柔瞪的卻是朱敬祖身邊那個美美的大姑娘。好哇!朱敬祖,你死定了!

不知大禍已臨頭,朱敬祖笑眯眯地向眾人揮手,他左邊站的是管理這家迎賓酒樓的李掌櫃及其獨生女兒美珠,右邊的是朱家商行的幾個管事。

哎,忙完了這一頭,就可以輕鬆地陪心愛的未婚妻了。近來趕著處理金陵各處賬目及籌備這家酒樓,忙得早出晚歸,隻有吃飯的時候能與月柔相聚。今早出門時,月柔眼中已經冒出一絲危險的光芒了。

他暗暗吐舌,看來月柔的耐性快告終了,沒關係,晚上回去好好“安撫”一下她!若不是想順便談幾筆生意,今天他也不想來這個開張典禮,寧願在家逗月柔。

想著愛人,朱敬祖不由掛上溫柔的笑容,絲毫沒注意到身旁李美珠的愛慕眼神和不遠處月柔的怒氣。他緩步走下樓梯,立即就被眾人團團圍住。

客套聲中,朱敬祖繞四周巡視了一圈,來了什麼人已心中有數。好嘍,現在鎖定目標,出擊!

“嗬嗬,劉老爺,好久不見了。”

“朱公子好啊,開張大吉,恭喜恭喜。”劉老爺沒想到朱敬祖會記得他,高興地立即巴上前。

“謝謝劉老爺賞光。這種小店麵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準備買一塊地建更大的酒樓呢!嗯,地方最好是靠河邊的。”

“買地?”劉老爺的耳朵馬上豎起來了,“哎呀,朱公子,剛好我在東街靠秦淮河那頭有大塊空地,可以便宜賣給朱公子。方圓將近五千丈呢!隻要一千兩銀子。怎麼樣?”

“東街?在哪裏?地方好不好的?”

當然不好,那塊地在街的最頂頭,而且是突入河中的沙礫地,根本沒有人會光顧。所以劉老爺才會拍著胸脯說:“當然好啦!我告訴你,這是秦淮河岸邊最好的空地了!最適合建客棧!”如果能把那塊爛地方脫手就太好了。

“真的嗎?”朱敬祖一副認真考慮的模樣,其實他已經去看過那個地方了,的確是秦淮河岸最好的空地——最適合建新碼頭,“但是一千兩嘛……”五千兩算是比較合適的。

“你覺得太貴了是不是?哎,朱公子是熟人,我吃點虧,六百兩啦!”唯恐錯過這個好機會,劉老爺趕緊降價。瞧見朱敬祖仍在猶豫,而旁邊開始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了,馬上再自動砍自己一刀,“一口價,四百兩!朱公子不必再考慮了,這個價實在是很低了。”要是這個機會被別人得走了,他會捶胸頓足。

“好吧,成交!”朱敬祖爽快地答應。既然劉老爺一定要賣得這麼低價,他也不再堅持公平交易了。哎,他真是個隨和的生意人,難怪這麼受歡迎!

“太好了!朱公子你真是英明。”那塊沒用的爛地還賣了四百兩白銀,他做夢都會笑出來。

朱敬祖目送劉老爺樂顛顛地走遠,微笑著轉向另一邊,“咦?這不是古老板嗎?最近生意可好?我正想到你那兒去買幾件首飾呢。”其實他的目的是古老板的那間店麵。

“買首飾?當然好,朱公子想要什麼,我絕對平價給你。不瞞你說,最近生意很不好,我都想關門了呢。”

“生意不好啊?”朱敬祖很關心地湊上去,“怎麼回事呢?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不出朱公子所料,半刻鍾後他得到了那間店麵,而古老板歡歡喜喜地跟著他的手下去簽約。

如此這般,再轉了一圈之後,朱敬祖完成了他的任務,同時也使他“散財金童”的名號更加響亮(看來他以後做生意能更加得心應手了。)!

朱敬祖坐下來歇口氣,李美珠立刻挨近他遞上一碗茶,愛慕的眼光不曾稍離。

剛接過茶,就聽得旁邊又有人招呼,朱敬祖循聲望去。哦,原來是張富貴那個傻瓜正不顧渾身還纏著繃帶,努力地擠到這兒。

“朱公子,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麼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啊!”張富貴諂笑著,隻差沒有尾巴豎起來搖一搖了。

“原來是張公子,的確是很久不見了,怎麼近來都不見人影呢?”

張富貴的笑僵了僵,“唉,朱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我……哎,還是不說了。”近來他都不敢出門了,自從上次在妓院暗巷中被打後,他的傷剛好了一點,一出門馬上就又被人抬著回家,百試不爽,真不知道他惹上了什麼人?

朱敬祖暗笑,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都怪月柔,打這胖子打上癮了,當然他自己也幫了不少忙。

“其實我一直都很想來找朱公子。”尤其是某日他靈光一閃,突然想通了柳仲詩為何能有那麼多錢競得花魁。原來是朱公子資助的!這使他更加熱血沸騰,若是他能和朱公子交上朋友,跟著他豈不是吃喝玩樂都不用自己掏錢?為了這個崇高的目的,他今天不顧危險出門了。

“哦?難得張公子這麼看重小弟,小弟真是感動。”這家夥真的是打不怕。朱敬祖低頭吹了吹杯中茶,覺得還燙手,所以想放回桌麵。

“我來我來。”張富貴巴結地搶過茶碗,雙手捧到桌麵上。

“謝了。”朱敬祖微笑著放手,尾指輕輕一拔——

“哇啊!我的媽呀!”張富貴殺豬般地叫起來,捂著燙傷處哀鳴,這個地方正是他受創嚴重的部位呀!

“哎呀!天哪!真糟糕!”朱敬祖萬分憐惜地看著——自己衣袖上的幾點茶漬,“慘呀,我這件衣服買了五千兩銀子哩!這下全泡湯了!”

全場的人早被張富貴的死豬叫所吸引,開始紛紛議論。

“可憐!真是慘!”

“哎,大喜的日子竟遇上這種事,哎!”

“對呀,五千兩呢!一下子就沒了。”

“可惜可惜……”

眾人皆圍過來觀看價值五千兩的稀有衣物,於是張富貴被大家一步一步地踩出人群外,再也慘叫不出來。他的兩個家丁趕過來,駕輕就熟地扛起他,往縣府飛奔,幸好大夫還住在府裏……

朱敬祖笑得越發和善,向四周拱手,“今天多謝各位的光臨,本公子宣布:今日來迎賓酒樓吃飯不要錢,請大家盡情享用!”一來擺個嚎頭打響名氣;二來嘛,是為了報答他們的盡力配合。

眾聲嘩然,個個像撿到寶一樣歡喜。早就說“散財金童”的便宜好占嘛!

朱敬祖擺著招牌笑容看眾人爭先恐後地入席,轉身欲走,忽然,他的視線被一個身著青袍的文生公子吸引住了,這人的側影似乎很熟悉。

此時這位書生把臉轉向他,朱敬祖愣了一下,隨即現出驚喜的笑容靠上前,低聲道:“月柔,你怎麼來了?你也來恭賀我嗎?真是有心了,我就知道你是很關心我的。”

柳月柔似笑非笑,“是啊,來恭賀你身邊又有美人相伴。”

朱敬祖順著她的示意望去,看見李美珠正朝他們走來,恍然大悟,“啊,月柔,原來你這麼緊張我,我真是太感動了。放心,我對你保證是一心一意的,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不過你會吃醋也是正常的,誰叫我長得如此英俊不凡呢!未婚夫像我這般優秀,任誰也會不放心。哎,老是惹美人傾心,難道生得太好也是一種罪過?”

這個人要不要臉?柳月柔聽了他這番吹捧自己的話,又好氣又好笑。其實她也看得出來朱敬祖對那個美姑娘沒意思,隻想拿此事煞煞他的威風而己,沒想到他竟然還能乘機吹捧自己,“你說夠了吧?別讓客人都吃不下飯。”

看得出月柔雖然板著臉,可是眼中卻帶著笑意,朱敬祖皮皮地笑著,“是,未來的朱夫人。對了,你今天這身打扮真是帥,一定迷倒不少姑娘家了!”偶爾也要誇獎一下愛人,免得她站在這麼優秀的自己身邊會感到自卑。

“是嗎?”柳月柔冷哼一聲,這個家夥誇別人時總是言不由衷。

“當然,我從不騙人的。”說著這個天大謊言的時候,朱敬祖仍是麵不改色。

柳月柔朝他腰間捅了一扇子,“你得了吧,連這句話也說得出口!”不怕天打雷劈呀?

“月柔,你竟然懷疑你誠實謙虛的未婚夫?”朱敬祖輕鬆地耍著嘴皮子,一路摟著未婚妻離開酒樓。

酒樓中人人為美食所吸引,無人注意到他們的離去,隻有李美珠驚恐地看著朱家公子親昵地摟著一名年輕俊俏的男子,兩人還一路輕鬆地調笑著。天哪!

半晌後,她回過神來,跌跌撞撞跑向酒樓掌櫃,“爹!爹!不好了!公子他原來……”有斷袖之癖!

三個時辰後,朱敬祖之父朱老爺手捧緊急飛鴿傳書,眼前發黑,跌坐在椅子上。天哪!朱家要絕後了!

老天爺!為什麼他當年隻養了一個兒子?!

此刻,朱老爺第一次後悔自己太省錢了……

朱敬祖可不知道朱家上下的驚慌和騷動,悠閑地與愛人逛街鬥嘴。

“對了,你剛才在酒樓好像跟很多人談過生意哦?”柳月柔大口嚼著冰糖葫蘆,完全沒有了文人公子的氣質。她有些不解為何跟朱敬祖談過生意的人都一副占到大便宜的歡喜樣。

“是呀,談成了一些買賣。”朱敬祖以手指拭去她嘴角的糖漬,絲毫不覺此舉給路人造成多大的震撼。

柳月柔看著他,“為什麼他們皆是那種得到便宜的模樣,我不信你會做蝕本生意。哦,難道你又在扮豬吃老虎,欺負老實人?”

“什麼扮豬吃老虎?別說這麼難聽。”朱敬祖不滿地反駁,“每件生意都是依足他們的心意辦的喲,善良的我總是不忍有違他們的意思。其實他們的確沒有吃虧,隻是我們更得利一點罷了!”他會贏是因為他眼光比較準一點、看得遠一點,才沒有欺負老實人呢!

“這樣啊,”柳月柔覺得他說的是歪理,“難不成你們朱家的財富就是這樣積聚起來的?朱家人談生意都是這樣扮糊塗、和氣生財?”

“當然不是嘍!”朱敬祖驕傲地挺起胸,“這種方式可是我開天辟地獨創的!其他人想學都學不到呢!”曆代朱家人都太精明了,總是一開始就引起對手的警剔和忌諱,還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像他這樣和藹可親的哩!

狡猾的家夥!柳月柔翻了個白眼,想她自己還不是栽在這一招?明著他是冤大頭,實際上他才是最大的贏家。真是狡猾透頂!

朱敬祖笑著揉揉她的頭。其實月柔挺單純的,恐怕她永遠不會明白,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豈是那麼簡單的?哎,她還是潑潑辣辣地罵人、修理登徒子好了。

“朱公子,這不是朱公子嗎?”旁側的呼喚讓他們轉頭看去。

“喲,這不琴操姑娘嗎?”柳月柔露出笑容,“花魁姑娘近日可好?”這女人還敢出現在他們麵前?

“你?柳月柔,是你!”琴操一開頭真沒看出這個男子就是柳月柔,“你這個潑辣女人,不要跟我說話,滾開!”

咦?她的性子轉變得倒快,不扮柔弱了?葫蘆裏又賣什麼藥?柳月柔挑眉回應:“該滾的是你吧,不要臉的女人!”

“你才不要臉呢!”琴操叉起腰,惡狠狠地與柳月柔對吵,眼角卻斜向朱敬祖,偷看他的反應。

前次無功而返,她痛定思痛,終於找出自己失敗的原因——原來朱公子的喜好比較特殊,不喜歡溫婉柔弱的女子,而比較中意這類潑辣娘子。因此她再次卷土重來,以潑辣美女的扮相出場!

朱敬祖撫額看著針鋒相對的兩個女人,不明白月柔又在幹什麼。他們正在約會耶!她竟然丟下他去跟別人吵架!嗚……這麼忽略他。

半個時辰後,朱敬祖終於忍不住了,上前拉住柳月柔的衣袖,“月柔,你不要不理我啦。”

正吵在興頭上的柳月柔一腳踢開他,“滾開,別妨礙我!”她就快吵贏了,這家夥這時候來搗什麼亂?

琴操已經吵到理智全失,上前指著柳月柔大罵:“你……你這個臭婊子!”說著上前揚起巴掌想打人。

喝!也不想想她柳月柔是把打架當飯吃的人,既然她先動手了,柳月柔當然也就快樂地反擊嘍。隻是花魁太不經打,一拳就倒下了,讓她頗為掃興。

“月柔,你怎麼隨便打人呢?”朱敬祖上前質問,讓倒地的琴操喜出望外,不料——“我不是說過嗎?這種人骨頭比肉多,打起來不舒服的,小心傷了你的指關節。來,我看看。哎呀,真的有點腫,好可憐!疼不疼?”

柳月柔打掉朱敬祖摸來摸去乘機揩油的手,轉身繼續逛她的街,朱敬祖當然即刻追了上去。

琴操的頭無力地垂回地麵,徹底絕望了。她終於明白自己輸的原因了:她的潑辣比不過柳月柔,所以吸引不了品味特殊的朱敬祖。

哎,算了,還是去釣別的凱子好了,反正天下有錢有貌的人還多的是。憑她的美貌,還怕沒有好日子過?

琴操爬起身,突然看到眼前出現一雙腳,抬著住上瞧——柳仲詩正站在她麵前!

“柳大哥……”她的俏臉立即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

柳仲詩冷冷看她一眼,揮袖轉身走開,不再回頭。他今天也上街買些東西,正巧碰上這一出戲。其實在小妹與琴操對吵的時候他已經來了,將她的醜態盡收眼底。

他終於看清楚她了!這是好事,不是嗎?總比被她騙一輩子好。

可是,柳仲詩抬頭,忍下眼眶中的濕潤。那最初最美的夢想與愛戀呀……

(沒關係,幻滅是成長的開始,我們不用為柳仲詩擔心。據說他從此悉心攻讀詩書,若幹年後,真的給他蒙中一個狀元。)

第九章 最後一招酒醒後

故事到了這個地步本應該很圓滿地結束了,畢竟朱敬祖已經成功地贏得了美人心,還與她訂婚了不是嗎?但是——若你有個像朱老爺這樣的父親,就別奢望事情有這麼順利!

朱老爺一生謹記祖訓,努力完成人生兩大要務:一是拚命賺錢,二是小心維係朱家香火。前一點他自認不輸於任何朱家先人,但後一點嘛……不知他前生造了什麼孽,竟然生了一個朱敬祖!

這個兒子生來就是跟他作對的!八歲時就學會逃家不要緊,可惡的是他逃家去當什麼“散財金童”!礙於維係朱家香火的祖訓,他對這個不孝子的荒唐一忍再忍,最多派人去綁他、關他、餓他、嚇他……可絕對不曾動真格的喲!但現在,這個不孝子竟然去喜歡男人,這、這、這怎麼可以?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朱老爺真正發怒了——

金陵百姓哭聲震天!為何?痛失財神爺吧!

這一天,城裏爆出大新聞:朱公子出事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綁架,至今生死未卜!

就在昨天,散財金童朱敬祖剛剛與未婚妻一家議定婚期,並大肆宴請金陵的達官貴人。

當晚,朱敬祖便向大家告別,說要回洛陽向家人稟明婚事,約定一個月後回金陵娶親。當時的場麵當然是喜洋洋一片,但就在眾人送別他的時候,突然一夥強人闖進柳府,二話不說便綁走了朱敬祖。

柳家人固然驚慌失措,連官府和城中各富豪鄉紳亦無不拍案震怒。誰敢在他們眼皮低下搶走財神爺?想跟全金陵的人作對嗎?

頃刻間全城各家各戶皆紛紛出動,搜索朱敬祖。不少人砸下大把銀子,招攬能人異士,參與拯救行動。反正救出了朱敬祖後一定會有豐厚的報酬嘛,這可是一本萬利的投資!

而在柳家呢,柳博文老爺自然是歎息連連。哎,家門不幸啊!柳仲詩和柳水柔母女亦是擔憂不已,天哪,月柔好不容易有人敢娶,竟然在這節骨眼上出意外,嗚,命苦哇!

但是——在所有人都為朱敬祖的安危擔心的時候,隻有柳月柔照吃照睡,還閑得發慌。

那個混蛋,死纏著要娶她,結果一下聘禮便借機落跑,下地獄去最好!別人看不出來,可瞞不過她——那痞子在被那夥人“綁架”的時候,眼睛裏閃動的是不可置疑的興奮和開心,聽聽他被人捆著扛出門的時候在嚷些什麼——“月柔,我先走了!一個月後回來娶你,要等我喲!”哼,分明就是仗著敲定了婚期,以為她已是囊中之物,所以才放心拋下她,自己一個人去尋樂子。

這種人根本不用為他擔心!所以柳月柔每天吃飽喝足、養精蓄銳之餘,到處無聊地閑逛。唯一的消遣是觀賞一群不相幹的人如無頭蒼蠅般亂飛,參與朱敬祖的綁架遊戲,還有那些三姑六婆不時晃到她麵前,假惺惺地表示同情和安慰。

可憐喲,她是最沒人理會、沒人關心的待嫁新娘!柳月柔望著外頭來來往往的人潮,悠閑地喝口茶。雖然這樣子有助於她擺脫恐怖的新娘教程,不過人總是不知足的,所以她還希望清閑之餘能有一點點刺激。

哎,好無聊哪。死朱敬祖,有好玩的事竟然拋下她,待一個月後看她怎麼整他!

柳月柔將頭枕上窗台,無聊地再歎了口氣。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覺得日子這麼難熬?糟糕,被那痞子帶壞了!以前天天過這種生活倒不覺得怎樣,可是前陣子與他打鬧慣了,他一走,竟然就覺得世界一下子沉靜下來,整天無所事事。哎,哎,哎!好煩呐!

咦?這種心情,依老哥的話來說,就是相思吧?呸呸呸!什麼相思?她是無聊得昏了頭了,才會莫名地聯想起這個惡心的詞。她可是柳月柔耶!潑辣粗魯又暴躁的柳月柔耶!打死她也不可能與這種軟趴趴的柔情連在一起的,相思是隻有像姐姐那種溫柔嬌弱的女人才會做的事,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對,她的腦袋一定是悶壞了,才會突然冒出那個詞。

想是這麼想啦,可是煩悶的心情並不因此而紓解。於是她甩甩頭,決定找一些事情做,讓自己有腦袋靜一下。可是,有什麼事好做呢?到四周轉了一圈,做什麼事也提不起勁來,隻好又懶懶地趴回原位。

可惡,朱敬祖不在,連出氣對象也沒有了,害她鬱悶的心情不能紓解。對,都是他的錯!

想到這裏,柳月柔馬上將心中千頭萬緒的“愁思”化為憤怒,狠狠地責罵起朱敬祖。罵了一陣子,終於覺得舒服了一些。

(哎,她可能不知道,無法解釋自己異常的心情,隻好將一切都歸罪於心裏掛念著的他。這正是相思之中的女子的通病。)

“月柔,你在嗎?”柳仲詩匆匆走進妹子的閨房,找了一圈,才找到有氣無力趴在窗台的柳月柔。

“月柔,你還好吧?”哎,真是可憐,他憐惜地看著小妹,朱敬祖被劫持後,她雖然一直鎮定如常,不哭不鬧,可是從她反常的行為中看得出來,她也是無比擔憂的。啊,小妹真的好堅強,讓他好感動!

“大哥,你來有什麼事?”柳月柔懶懶地抬頭問他,猛一看他的表情,差點跌下椅子,“大哥,你不要緊吧?”太恐怖了!一向對她橫眉豎眼的大哥竟然以如此溫情的眼神關注著她,差點讓她起了雞皮疙瘩。他是不是失戀之後連腦袋也出了毛病?

“不要緊,我有什麼要緊的?”柳仲詩莫名其妙地搖頭。有事的人是她吧!哎,可憐的小妹,想起他剛剛得到的消息,他又皺起眉。苦惱地看著小妹,不知該不該開口告訴她。可是,不說不行啊,她總會知道的。

猶豫了半晌,柳仲詩終於一咬牙,出聲喚回又失神了的小妹的注意力:“月柔,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希望你不要太難過。堅強一些,大哥和柳家所有的人都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月柔,你是最堅強的,這次也要挺住啊!”啊,他真心希望小妹可以經得住這次這樣無情的打擊,“月柔,你要記住,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天哪!他別再嗦了行不行?“大哥,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柳水柔撫著手臂上跳舞的汗毛打斷他的抒情吟唱。真受不了,若不是他太過於溫柔的口吻讓她渾身發冷,她早就讓這番長得不得了的話催眠過去了。

真是要說嗎?或許,讓二娘或大妹來說比較好吧?嗯,可是她們正哭得稀裏嘩啦,恐怕說得不清楚耶。哎,還是他來說吧。思量定了,柳仲詩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開口:“月柔,我必須告訴你,朱敬祖他……月柔?月……月柔?!”他大吼著搖晃打瞌睡的小妹,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睡覺?!“大事不好了!朱敬祖他……”

“他怎麼了?”顧不得瞌睡蟲被大哥嚇飛,柳月柔一聽朱敬祖三個字,精神奇異地來了,直覺地追問。

“他……”小妹的反應讓他心一沉,看來她真的很在乎朱敬祖,“他……哎,小妹,你不要太難過呀!”

“到底怎麼啦?你快說!”柳月柔怒吼,他再龜毛下去就別怪她控製不住拳頭!那頭“豬”狡猾過狐狸,應該不會出事的。可是大哥的表情好像她患了絕症一樣難過,讓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小妹,”柳仲詩終於下定決心,“朱敬祖他……我們今早得到消息,朱敬祖平安無事,而且已經回到了洛陽朱家,但是……”事實上柳家人得到這個消息後爭論了很久,才決定讓他來告訴月柔。可是,對著月柔,他怎麼說得出口?

“但是什麼?”

柳仲詩仰起頭,閉眼咬牙說完:“但是,朱家傳出消息,朱敬祖將迎娶長安富商洪百萬的獨生女兒!”可憐的小妹,剛訂婚就被拋棄了,好慘啊!他張開雙臂,準備安慰痛哭的小妹……但是月柔好像不打算如他所願——

“咦?月柔?你沒事吧?”柳仲詩驚奇地睜開眼,發現她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絹,似乎毫不在乎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她……是悲哀過度還是……

“沒事呀,我會有什麼事?”柳月柔奇怪地看他一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嗬啊,真無聊,沒事的話先走吧,我想睡一覺。哎,昨晚被那些訪客吵得睡不著,今天精神才會這麼差。”她真的站起身,款款走進內室休息去了。

柳仲詩無法置信,瞪著小妹悠閑的背影。怎麼會……竟是這個反應?!她到底在想什麼呀?難道,她一點都不在乎朱敬祖?他呆愣了好久,然後鬆下一口氣。雖然失去這樁婚約很可惜,但既然小妹並不因此傷心,也就罷了。

但是——事實再次證明,柳月柔的行為絕對不是柳書呆所能預料的。所以,次日早上,柳府再次掀起震天狂潮。

二小姐柳月柔離家出走了!

得到消息,柳水柔扶著母親,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向月柔的閨房。剛進門,就見柳博文鐵青著臉站在房中,柳仲詩則看著小妹的留書,搖頭苦笑。其餘一幹仆人和大俠魏風坡聚在門前,小聲議論著,歎息聲不絕於耳。

“怎麼回事?”範氏撲到柳博文麵前,“月柔出什麼事了?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天啊!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月柔,你好命苦哇!

柳水柔哽咽著走近大哥,“大哥,小妹……小妹究竟……去了哪裏?快、快派人去找呀!”老天爺,難道她想不開去尋短見了?!

“不必了,”柳仲詩放下手中的紙,“她去了洛陽。說是要找朱敬祖算賬,等教訓完他後就回來,叫我們不必擔心。”事實上,留書裏寥寥數語中透出的殺氣讓他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他真是笨,昨天怎麼沒看出月柔平靜表相下的憤怒呢?

“什麼?”範氏和大女兒相視一眼,焦急地嚷道:“那、那快派人去追她回來呀!”可憐的孩子,外麵的世界可是險惡萬分的呀,獨身一人怎麼可以呢?

“追什麼追?”柳博文一拍桌子,“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兒!以後誰也不許再提起她,就當柳家沒生過這個女兒!哼!”他憤怒地拂袖而去,“家門不幸!”

“老爺!”

“爹爹”

範氏母女喚不回柳博文,相顧一眼,又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月柔,你好命苦呀!

圍觀的仆人皆搖頭歎息,各自散去,看來又有好長一段時間有閑聊的話題了。而魏風坡則乘機上前安慰柳水柔。

而最了解月柔恐怖的柳仲詩,看著桌上的留書無言地祈禱,上天啊,請你保佑朱敬祖,別讓小妹擔上未嫁先殺夫的罪名。

洛陽,朱府大門口。

一身男裝的柳月柔雙手抱胸,站在大門前打量的建築。這就是朱家?沒什麼特別的嘛!

嗯,也不能說沒有特別,斑駁的圍牆看來已經幾十年沒有修整;牆頭的瓦片在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下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門楣上隻掛著一塊寫著“朱府”的木板,除此以外沒有任何裝飾,門口連對石獅子都沒有;未經過油漆的大門邊站著兩個衣衫打著補丁的門房……這一切,對於號稱天下首富的朱府來說,算得上很特別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丐幫的堂口呢!

好了,她是來上門砍人的,沒空評論人家的擺設啦。於是柳月柔不再把心思放在疑惑上麵,挽起兩袖大搖大擺地上前,“喂!我要見朱敬祖!快叫他出來!”

“你找公子?”門房上上下下打量他,為他俊秀的容貌皺起眉,“抱歉,我家老爺有令,凡是男的一律不能見公子!”尤其是英俊的年輕公子,更是要隔絕在離公子八百裏之外。

“什麼?”這是什麼爛規矩?柳月柔瞪大眼睛,“誰管這些?快叫他出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眼前這個男子絕對有問題,俊秀的麵容加上有些女性化的舉止,難道就是……那位?門房的危機意識高漲,“喂,你與公子是什麼關係?你是……從金陵來的嗎?”老爺已經下令,找出公子的“那位”,就決不能輕饒!

“不是,我是揚州來的。”柳月柔慎戒地盯著門房蓄勢待發的拳頭,及時改口否認。朱痞子教的,在人家的地頭,還是別急著逞強。

“那就走吧。”門房鬆了口氣,揮手趕她走。然後他們見到有兩個女人走近大門,趕緊彎腰拱手,“哎呀,兩位姑娘,你們是來見我家公子的?來來來,快請進,請、請!”

這又是怎麼回事?柳月柔眯起眼,瞪著那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扭著腰被迎進朱府。不是錯覺,那兩個門房的態度真的像足了在妓院門口迎客的……

朱、敬、祖——你死定了!她咬牙切齒地掉頭就走。

一刻鍾後,穿著豔麗的花裙、塗脂抹粉的柳月柔以絲絹半掩著麵,再次走向朱府大門,這一次她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而在朱府旁邊的樹林裏,一個可憐的姑娘愁眉苦臉。嗚,雖然她是個妓女,但是全身隻穿著褻衣褻褲也挺不好意思的。天殺的,怎麼會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家的衣服!害她不能去見朱公子了!)

被領著進了朱府後院,剛走近一個廳子,聽到裏頭傳來紛繁的調笑聲,柳月柔立刻把絲絹一丟,大步向前,一腳踹開廳門。“朱敬祖!”

廳裏十幾位各色美女皆被驀然響起的獅吼嚇了一跳,望向門口。

而在她們中間,正斜躺在軟榻上、吃著美女剝好的葡萄、笑得無比開心的朱敬祖公子,一見到門口的人兒,非但不見驚慌,反而笑得愈發愉快。他跳起來,朝那位殺氣騰騰的女子奔過去,“天哪!月柔,你竟然來了!是想我了嗎?來來來,親一個!”啊,太好了,原來月柔這麼思念他,不枉他也日夜想念著她。

柳月柔冷笑,適時舉起拳頭親上他湊上來的俊臉,讓他慘呼著捂住鼻梁,然後她不客氣地手腳並用,盡情發泄心中的怒火,還不耐煩地撕開礙事的長裙,以便使用殺傷力最大的無影腳。

“嗚,月柔……好痛呀!”朱敬祖可憐兮兮地撒嬌,在她的拳打腳踢中竟然還能抽空去拉拉她的小手,吃吃麻辣嫩豆腐。啊,多日不見,月柔還是這麼有精神,表達自己感情的方式也還是這麼劇烈。他太開心了!但是,真是好像太劇烈一點了,會不會太累?

在場眾人全都無法反應,望著那正在逞凶的潑辣女子。天啊,竟然有人敢大白天闖進朱府毆打朱公子?

“公子!”給柳月柔帶路的門房終於回過神來,“公子,別怕,我來救你!”他小心地瞅準方位,衝了進去。再不救人,可憐的公子就沒命了!

敢打斷姑奶奶的興頭?“滾開!”柳月柳氣惱地賞了門房當麵一拳,讓他飛了出去。當然,還得加上朱敬祖暗中一腳的助力,他才能飛得那麼好看。

朱敬祖很捧場地為愛人鼓掌,“月柔好棒!好厲害!”這個不識相的門房竟敢打擾他與愛人的喜相逢,也活該被打啦。

柳月柔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腕,歇了口氣。朱敬祖見狀立即體貼地掏出手帕為她拭汗,結果又是送上門去被她揪著狠揍。

這個混蛋,柳月柔一見他從懷中掏出的帕子更加怒火焚心,這條絲繡的手帕分明是女人所用之物!

“月柔,我又沒有做錯事!”朱敬祖委屈地承受著她的拳頭,扁著嘴喊冤。他終於明白月柔不是在向他傾訴相思之情,而是在宣告憤怒了。

“還說你沒有做錯事?”打得好累,柳月柔軟下手,氣憤地奪過他手裏的帕子抖開,“你說,這個是什麼?這就是罪證……”咦?這帕子好眼熟,好像是……

“罪證?”朱敬祖莫名其妙地眨眨眼,“不是吧?你就為了這條帕子打我?月柔,別說我們是未婚夫妻,就是陌生人不小心拿了你的帕子,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吧?我又不是故意偷的,隻是拿錯了而已嘛!”哇!他好傷心!月柔連一條手帕都不願意與他共享!

“哼,”柳月柔瞪他一眼,拒絕產生愧疚感,順手將帕子塞回自己懷裏,湮滅錯誤的證據。然後纖指指向更加確鑿的罪證,“你說,那些女人是誰?”混蛋,竟然想娶別人,還急不可待地與一大堆女人鬼混、左擁右抱,把不把她放在眼裏?

“啊,你想知道她們是誰嗎?來來來,我給你介紹。”朱敬祖謹遵愛人的旨意,摟著她走近美女們,一個一個地介紹:“這個是小紅,這一位叫美蓮,這個叫……哇!月柔,你又打我?”難道是他介紹得不好?

這個混蛋,還敢跟她裝傻?柳月柔再一次不辭辛勞地替他按摩,最後將他揍倒在地上,朝他的肚皮補上兩腳,才又停下來喘氣。呼呼呼,太久沒做這麼劇烈的運動了,好累呀!

好美,他的月柔真漂亮!朱敬祖躺在地上,支起頭來欣賞愛人因運動而紅潤的臉蛋和嬌喘的模樣,陶醉地眯起眼。哎,天下哪裏還有比她更美的女人呢?

廳中其他的美女們則個個目瞪口呆,天啊!原來朱公子真的是腦子有毛病!你看他,被打得那麼狠還笑眯眯、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凶手,除了瘋子還有什麼人會這樣?

她們被眼前詭異的情形嚇著寒毛真豎,不約而同地步步後退。

難怪,難怪向來不歡迎訪客的朱老爺突然大開府門召告天下,廣邀眾家美女上門,替朱公子選妻妾,還說誰能得到朱公子歡心,就可以得賞金五千,甚至有機會入主朱家。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朱敬祖是個……天啊!她們不敢置信捂住口,瞪著朱敬祖,待看到他站起身,溫柔地為那個凶婆娘拭去額上的汗珠,然後熱情地吻上她……哇!快逃呀!

美女們齊齊迸出尖叫,爭先恐後地衝向門口。好可怕!這裏不僅有一個殺氣騰騰的潑辣女人,還有一個神經錯亂的男人!嗚嗚嗚,想她們以前不知情,還拚命去討好這個男人……哇!太恐怖了!瘋子就是瘋子,即使英俊無比又多金,也還是個瘋子呀!

於是,偌大的空間,隻剩下一對無聲的男女,沉浸在兩人世界的熱吻裏。當然,那個昏倒在牆角的門房就別去管他了。

天色漸暗,不管朱府內的雞飛狗跳,柳月柔躺在舒適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而蹲在床前,含情凝視著她的人就非朱敬祖莫屬了。他憐愛地撫著她的鬢角,滿足地歎息。

哎,因為柳老爺一定要他先回家稟明父親,才能娶到月柔,所以他隻好犧牲與月柔相守的時間,跟父親派來的人回家籌辦婚事(玩綁架遊戲隻是順便的啦!)。父親這次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一反常態,居然肯砸下大把銀子請美女們陪他玩。他雖然勉強陪父親玩這個新遊戲,可是心裏老是掛念著月柔。想不到月柔與他心意相通,也等不及一個月到期,就來洛陽找他了;看到那些女人,還吃醋地大發雌威。

想到這兒,他又癡呆呆地笑了。嗬嗬嗬,月柔這麼重視他!太高興了!

柳月柔動了動,緩緩張開眼,看清眼前這張放大的俊臉,哼了一聲,懶洋洋地再捶他一拳。打了個嗬欠,翻過身趴在枕頭上,又昏昏欲睡。

好累!一路上氣衝衝地趕路,到了洛陽顧不得休息就上門算賬,然後又“運動”過量。現在後遺症來了,不僅渾身乏力,肌肉也酸痛得尖叫。本來她的打算是:先把他打個半死,再好好審問他,最後將他挫骨揚灰,徹底鏟除這個人間禍害!但現在看來,計劃要改變一下了。起碼,等她睡飽了、有了力氣再說。

對,再睡一覺吧。她就是因為太累了,才會被這個混蛋吻得昏頭轉向,然後莫名其妙地被他抱到這裏來,舒服得睡個人事不知。真是的,她竟然聽任他的擺布,都是因為太累了!

朱敬祖微笑地看著她跟著自己賭氣的樣子,也脫了鞋上床,從背後貼住她摟緊。

柳月柔以手肘撞向身後,“走開!”他們現在是敵人耶!

可惜朱公子一向是打不走罵不跑的,眨眼間又再接再厲纏了上來,把頭靠在她頸後,“月柔,我好想念你!”

“哼。”她嗤聲以對,根本不甩他溫柔的呢喃。

“你呢?”他選擇聽不到她冷硬的哼聲,依然沉浸在與她相偎的喜悅裏,“你想不想我?”

“走開啦!惡心!”柳月柔拍掉他的手,“走開!”

“月柔……”朱公子縮回手,軟聲呼喚,不依不饒地再次攀上她,即使被她推擠也不放開。在他的固執堅持下,柳月柔推搡的力道越來越輕。

好感動是不是?那麼溫柔的情人!可是……躲在她背後的臉卻在偷笑,賊賊的眼也在偷瞄著她的臉色。嘿嘿嘿,端看她板著的臉和惡聲惡氣的斥叱,就知道她的怒火消得差不多了,凶巴巴的月柔怕羞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嘻嘻,他可是狡詐無比的朱公子耶,豈會不知道怎麼消解愛人的怒氣?嗬嗬嗬,他說情話的工夫是不是進步了很多呢?嗬嗬嗬……朱公子瞅著月柔漸漸鬆下的臉皮,得意地咧開嘴。他就知道自己是個天才!

在他柔緩的拍撫下,柳月柔的眼皮漸漸沉重,再次沉入甜美的夢鄉。哼,等她醒來後,一定要接著狠狠地教訓他……嗬啊,好累……呼……呼……

好了,大難已過!朱敬祖舒服地躺平,將她摟到自己懷裏。嗬,擁她入懷的滋味真好!太懷念了。他微笑著,擁著她沉入夢鄉。

“到底是怎麼回事?”朱老爺氣呼呼地敲著拐杖,“敬祖,她是誰?”

氣死他了!昨天接到管家的傳書,說是公子在府裏被一惡婦痛毆,然後可能因受刺激過度而發瘋,竟然留那個凶手在他房裏過夜,還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基於維護朱家香火的必要,嚇得他放棄了正在談的大生意,連夜趕回朱家。進門卻看到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全然是天下太平的樣子。可惡!讓他白白損失一筆即將到手的銀子。

朱敬祖悠閑地倚在太師椅上,喂愛人吃了一塊水果,再接過她吐出的果核,這才有空賜予老爹一絲關注,“爹,你回來啦?”

這個就是朱老爺?柳月柔實在有些意外。照常規認知,有錢老爺都長得比較富態,而且他又是姓朱,顧名思義,當然更應該……但是,這一位朱老爺呢,老實說,長得真有些像長年吃不飽的饑民,再加上一身舊布衣,還隱約透出裏頭各種顏色的補丁。誇張一點說,他走在路上的時候,說不定會有好心人丟一兩個銅錢給他哩!

“你……你這個不孝子!”朱老爺氣得發顫,指著兒子大罵,不過眼睛可盯著那個美麗的姑娘瞧。嗯,長得不錯,敬祖似乎也很喜歡她,若她能把敬祖從錯誤的路上拉回來就好了。

“喂,老爹,你一大把年紀了,別盯著人家姑娘瞧。不然我要收費了!”朱敬祖終於開始注意老爹了。

“哼!”朱老爺趕緊撇過臉,“誰看她了?對了,她到底是誰?”

“我未婚妻嘍!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在金陵看中一位姑娘,已經向她家提親了。”

“咦?你……你不是喜歡……男人嗎?”兒子是說過他在金陵喜歡上了一個姑娘,除了她不會再要別的女人,難道竟是真的?不是掩護他真正所愛的煙幕?

“誰喜歡男人呀?”朱敬祖白他一眼,“爹,誰跟你說的?你竟然會相信?”

“我……”朱老爺無言,對呀,兒子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怎麼可能……他接到那個消息之後氣暈了頭,才會相信這個荒謬的消息。天哪,他沒多深思就部署了一連串措施。天啊!那麼這些事中花出去的銀子豈不是都浪費了?啊!蒼天啊!慘絕人寰呀!朱老爺失魂地跌坐在椅子上,飛快地計算著自己這次損失了多少錢。

“怎麼了?為什麼你不喜歡男人,你爹就深受打擊的樣子?”柳月柔閃開朱敬祖的爪子,怪怪地瞧著他們父子,他們家的人不會都有毛病吧?

“不是,”朱敬祖笑著摟回她。“這是他的老毛病了,不礙事的。”等老爹把錢賺回來的時候,就會沒事了。

柳月柔哼一聲,推開他,“走開,我還沒原諒你!”雖然他已經解釋過迎娶洪小姐之事是老爹自作主張,但是與一大堆女人鬼混可是她親眼目睹,賴不掉的!

“月柔。”朱敬祖皮皮地靠向她,硬是要化身為依人的小鳥。兩人一陣糾纏,以朱敬祖取勝而告終。

滿足地摟住愛人,朱敬祖懶懶地望向父親,“對了,老爹,聽說你又在長安給我訂了房媳婦?退了她吧,養兩個老婆很費錢的。”老頭把消息封得那麼死,他竟然等這個消息發出去後才知道,害得月柔那麼生氣。不過,看在那消息把愛人帶到他身邊的分上,原諒老爹吧。

“啥?不行!我已經下了聘禮了,退婚很虧的!”朱老爺想都不想,立即否決這個提議。何況洪小姐家財多,嫁妝也一定不少,人又長得健康結實,以後可以省下醫藥費,非常適合做朱家的媳婦,“你把這個退了吧,洪家小姐比較好。”

“喂,我也向柳府也下了聘禮啊,退了多虧呀!”朱敬祖亦立即反對。

這兩人!柳月柔氣得抬腳將未婚夫踹下地,再蹬上一腿。這個混蛋!

嗯,這一個看起來也很健康呀。朱老爺看著她,“敬祖,你給她家的聘禮是多少?”

“三萬兩吧。”朱敬祖站起來拍拍灰塵,坐回親愛的月柔身邊,把玩著她的頭發。

“什麼?”朱老爺驚跳起來,敗家子!“我給洪家才三千兩呢!你……你竟然……哦!”他再次跌倒在椅子上,臉上死白一片。

“對呀,敗家子!”柳月柔見他對父親的慘狀毫不在意,不禁也罵了他一句。

朱敬祖無辜地看她一眼,從懂事起,老爹幾乎每天都要在他麵前表演幾次快氣死的神情,他早就把這副樣子當成尋常的表情了。

“你……你,”朱老爺捂著胸口,氣敗壞急地怒吼:“不行!你把這個退了,娶洪小姐!”依照規矩,如果婚事不成,聘金可以退回一半。退了金陵這一家,雖然白白損失一萬五,可是一萬八換一個媳婦總比三萬一千五換一個媳婦劃算。

“這個嘛……”朱敬祖皺皺眉,“洪小姐長得漂不漂亮的?如果比月柔美的話……哎喲!我知道了!月柔你放手……爹,我就要這一個,不要洪小姐!不然,我就終身不娶了!”

柳月柔哼了一聲,右手終於舍得離開他的耳垂。

“不行!絕對不行!”氣死他了!三萬一千五耶!他會一輩子念念不忘,至死不能釋懷!

“爹,你會不會算的?以退回一半聘金計,我退了月柔這一家,就損失一萬五千兩,但你退了洪家,隻是損失一千五百兩。”朱敬祖分析給他聽。

“那幹脆兩個人都娶,豈不是沒有損失?”朱老爺白他一眼,哼,當他是傻瓜嗎?哪有這麼算的?

“是這樣嗎?”朱敬祖吐吐舌,老爹腦筋還很清楚嘛,看來沒有氣昏頭,“不管怎麼說,反正我就要娶月柔,不然朱家的香火恐怕會有危險哦。”

“威脅老爹?你這個不肖子!”朱老爺顫抖地指著他,“好!你現在就作個選擇,要當朱家的兒孫還是要她?你若是娶她,就給我滾出朱家,永遠不要回來!你說,要朱家還是要她?”諒他也舍不得朱家的巨額財富!

“廢話,當然是要她啦!”朱敬祖想都不想,非常幹脆地回答,然後拉起柳月柔,“來,月柔,我們走吧,朱家的財產就讓別人繼承去吧!”

柳月柔看看可憐的朱老爹鐵青的臉,再瞅瞅不肖子狡詐的嬉皮笑臉,決定幫朱老爺一把,“誰要跟你走?你要是變成了窮光蛋我才不要嫁給你呢!錢才是最重要的!”

說得太好了!朱老爺慘白的臉立即刷紅,眉飛色舞,“聽見了沒有?沒了錢,你朱公子就什麼都不是!哼,還不乖乖地聽我的話?”這個小姑娘不錯喲,深明大義,懂得金錢高於一切的真理,比他的兒子強多了。

“月柔,你在幹什麼呀?”朱敬祖被她甩開手,委屈地瞪著她,他在為她爭取耶!她竟然拖他後腿?

柳月柔朝他扮個鬼臉,誰管這些?她隻知道這個混蛋很欠教訓。

“月柔——”朱敬祖拉著她的袖子撒嬌。啊,原來月柔還在為昨天那群女人吃醋,太棒了!嘻嘻,這是她愛他的證明。

朱老爺看著眼前的情侶,精明的腦筋開始盤算起來,這個皮皮的不肖子還是第一次乖乖求人耶!嗯……這個姑娘若能管得住敬祖的話——生了一個孽子,每年揮霍的錢財大概就有上百萬,還不包括那些沒經過朱家賬冊的款項,但這個健康可愛、會教訓相公又懂得珍惜錢財的姑娘管得了他的話……嗯,花三萬一千五娶進來也是很值得的……

“好!”朱老爺宣布,“敬祖,你就娶她吧!來人哪!快到金陵給親家送信,請他們北上參加婚禮!敬祖,以後你要好好聽月柔的話,否則我就趕你出去!”

“呃?”柳月柔愣住,怎麼可以?她還沒教訓夠朱敬祖呢!“不要,我不嫁給他!”

“爹,你聽見了沒有?”朱敬祖好無奈地說,“她不嫁給我耶,那我娶別人好了。哎,或許娶個溫柔一點的、會聽我的話的娘子也不錯啦。”

“由不得你,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敬祖,你隻能娶她,聽見了沒有?”

“遵命!”朱敬愉悅地笑著,摟緊愛人。嗬嗬,他就說嘛,人老了總是有些老糊塗的,容易相信表相。等老爹了解月柔的真性情之後……哇哈哈哈,他又有老爹精彩的表情可以欣賞了!哦喔喔喔……

哎!真是不肖子啊!

天啊!這是什麼家庭?

住了三天,柳月柔再也無法忍受了!怎麼會有這麼“節儉”的大富人家啊!

“很難受吧?”朱敬祖一臉了然地湊到她麵前,遞給她一塊自己私藏的點心。哎,他這三天忙著辦婚事,沒有照顧好她,真是太失責了。

柳月柔抓過點心,幾大口吞下肚,才有力氣說話:“我受不了了!我絕對不要嫁給你!我死也不要嫁到朱家!退婚!我要退婚!馬上!”她被朱家的恐怖徹底嚇壞了。

“別這樣嘛,失去了像我這麼好的男人會後悔的喲。”朱敬祖安慰地拍拍她,提議道:“來,現在距婚禮還有半個月,我們逃家吧!等成親的時候再回來。”

“好呀好呀!現在就走吧!唔,帶多一點銀子,我們去花個痛快!”道德良心被餓壞了的柳小姐愉快地附和著說道。

“當然!來,我們先去金庫摸些珠寶。你來看,這裏有個秘密通道,挖了近十年老爹都沒有發覺,很厲害吧?”根本不知良知為何物的朱公子得意地展示自己的驕傲工程,努力帶壞愛人。

片刻後,得到消息的朱老爺仰天長嘯,癱倒在地上。天啊!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多生一個兒子?還有,他為什麼會選中這個兒媳婦?啊!慘絕人寰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