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水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對她覺得內疚了。能幫的一定會幫她的?像是把春滿樓轉給自己嗎?原來這一切發生的並不突然,他早早的就做了離去的準備。她真的是單純到近乎愚蠢啊。還真的以為他是看出自己有經營的天賦呢。
不是好人?不至於吧。隻不過是厭倦了,隻不過是離開了一個不愛的人,隻不過是不小心傷到了她的心,隻不過……如此而已……應該算不得壞人吧,更何況他還送了那麼重的一份厚禮給自己。
“哈哈,哈哈。”安若水想著想著不由的大笑起來,笑到無法自抑,笑到滿臉都是淚。然後她蹲下身去,將臉埋進膝蓋,無聲的哽咽。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安若水覺得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自己在夢中苦苦糾結,卻一直找不到出路。現在,夢終於醒了,自己的心不在了,所有的痛苦和快樂也都不在了。她,終於解脫了。隻是,直到這時才發現,原來解脫是那麼悲涼的一個詞語……
安若水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一本佛經上看見的一句話,說是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看來,她是妄動凡心了,才會有如此錐心之痛。那麼,她就老實的呆在原地吧,好好的安穩的守著自己的心,寸步不離。
安若水用手捂著心口,嘴角漾起一抹淺笑,“好了,他的好,他的壞,今天過去我都要忘了!安若水,你爭口氣,別給我丟臉了.聽見沒?!”
小石頭歪著腦袋不解的看著安若水,隻見她起身拿了一卷檀香點上,呆呆的看著香爐中嫋嫋升起的青煙。小石頭又歪著腦袋看了她一會,見安若水不再有動作,咕咕的叫了兩聲,展翅飛走。
安若水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躺到了床上,雙手環抱著自己蜷縮到被裏:是誰說的,難過的時候,蹲下來,抱抱自己,所有的悲傷都會散去。悲傷沒有散去,困意卻鋪天蓋地的襲來。
安若水夢見自己在熟悉的現代都市裏快速的奔跑,想找尋一個熟悉的人。最後,她恍恍惚惚的來到一個地鐵站,看見一個女孩抱著膝蓋坐在那裏,一臉茫然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間,她明白了她就是自己夢中要找尋的人。
安若水悄悄的走上前去,正巧女孩也轉過臉來。眼神對視,兩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安若水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那個女孩的容貌就是現代的自己,那就是說,她看到了以她的身份活著的水玲瓏。他們倆真的是調了個內裏,重新的活了一次。
想到這裏安若水忽然麵露苦澀的笑了,總有人說,如果能重新活一次,一定能怎樣怎樣……可是,換了一個身份,她仍舊過的慘敗不堪。看水玲瓏的神色,似乎過的也不是很歡喜。有些東西,真的是命,改不了的。
安若水揉了揉昏漲的腦袋,那就路歸路,橋歸橋吧,各自去解各自的結。本來她是沒報希望回去的,反正對她來說,在哪裏終老都一樣。現在,她想回去了,確切的說是躲開。
究竟要怎樣才能和水玲瓏毫無危險的換過來呢?上次交換是因為她心慌的逃開本原的婚禮現場不慎被汽車撞到,水玲瓏則是在石之彥的禮堂上抹了脖子陷入重度昏迷。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同時發生的,但是肯定構成了某種聯係。這種聯係該如何再建呢?
安若水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不覺的就到了深夜。正打算整理被褥休息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安若水揚聲問道。
話音剛落,就見李甲陰沉著臉推門走了進來。
“你幹嗎?!”看到李甲躡手躡腳的關上門,安若水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李甲轉過身,直直的盯著她,一臉凶狠的問道:“你是不是告訴十娘了?”
安若水聞言愣了一下,看來是特地挑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來找她算賬的,避無可避了。
安若水挺了挺背脊,正色道:“她說什麼了?”
“你是不是告訴她了?”李甲逐步逼近,咬牙切齒的說道。
看架勢還沒有和十娘撕破臉,安若水稍稍的定了定心,迎視著他的眼睛,大聲的說道:“是!我是說了!”
“你答應過我不說的!”見她承認,李甲氣的雙拳緊握,額頭青筋暴露。
“我說過,如果不說是對她好,我便不會說。可現在我必須要說。因為我發現你是一個卑鄙的小人,等你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你就會立馬撤身,留下十娘一個人收拾你的爛攤子!”
“你!”李甲兩眼冒著紅光,怒氣衝衝正要撲向安若水的時候,樓下的大廳響起了一陣尖銳的碗和盤子碰撞的聲音,隨後是程策喊叫的聲音,“呀,差點摔壞了。姐姐?你睡了嗎?我給你拿了些吃的。”
李甲愣了一下,停在了原地。等聽見程策捧著東西乒乒乓乓上樓的聲音,才狠狠的瞪了安若水一眼,快速的轉身開門出去。安若水聽到門“嗵”的一聲合上,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了原位。這小子來的太是時候了,如果再晚一些,她可真不知道李甲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深更半夜的,李甲進你房裏想做什麼?”程策一進屋就急急忙忙的問道。
“沒什麼,問一些十娘的事情。”安若水接過程策手中的盤子,避重就輕的說道,然後緩步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甜點咬了一口,笑眯眯的說道:“還是你這個弟弟好呀,還記得我沒有吃飯。”
程策微微的揚了揚嘴角,掩飾有些失落心情,李甲殺氣騰騰衝進她的房間,怎麼會如她說的那般稀鬆平常,她到底還是對他心存芥蒂了。可她既不願意說,他也隻好跟著裝傻了。
“連吃飯都能忘記,真不知道你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麼。”程策故作一本正經的教訓道。
安若水莞爾一笑,這表情,這口氣,像足了……像足了……石之彥!想到石之彥,安若水笑容不由的僵在臉上,不是決定忘記他嗎?為什麼還是……
“不能想,不要想!不想!不想!”安若水一邊往嘴巴裏塞食物一邊不停的默念道,抬起頭卻發現程策正一臉詫異的看著她,她衝著他幹笑了下,慌忙的避開眼睛,兩手同時拿起甜點塞進嘴巴裏,大聲的說道:“哎,這個可真好吃!”
程策雙手撐著下巴,一臉探究的看著她,按道理,石之彥應該已經告訴她找到他姐姐了,他娘親又催著他倆擇日成婚了。為什麼從她臉上絲毫看不出她難過呢?難怪石之彥根本就沒說?還是她另有打算?
“你在看什麼?”安若水被他看的有些毛毛的,不解的問。
程策咧嘴一笑,回複到平常玩笑的模樣,伸手擦去了她嘴角的糖霜,“這個!”
安若水看著他的舉動,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程策見她如此,自知是自己逾矩了,忙轉移話題道:“其實我有件事想告訴你,關於石之彥和我姐姐……”
“他已經回去了。”安若水一邊往嘴裏塞著糕點一邊故作輕鬆的說道,不待程策出聲,又急急的補充道:“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他也不會再來了!
程策詫異的看著安若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其實,他是想告訴她,她姐姐當初也是被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逼上花轎的。本來成不了親,正合了她的意。他來找石之彥,也隻不過是咽不下姐姐在禮堂被拋下的這口氣。如果石之彥能客客氣氣的登門賠禮道歉,他們家倒也樂意送個順水人情。
可是,她卻說已經和石之彥一刀兩斷,那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可以不用說出整件事。程策猶豫了一下,話幾度湧到嘴邊,卻始終沒有出口。
安若水看著程策欲言又止的樣子,慘然一笑。
“我……”程策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苦笑一下,輕輕的轉身離去,“那……你早點休息……注意安全。”
安若水回他一個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走過去,將門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