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鎖心結(3 / 3)

“芷湄,芷湄……”易日昭不迭聲地叫,一邊握緊了她的手,靠過去。

好一陣,洛芷湄才緩緩睜開眼。

很難說那是怎樣一雙眼,隻睜開一線,眼中沒有半分神采,仿佛一潭死水,沒有絲毫微瀾。

片刻之後,似乎是看清了眼前的人,洛芷湄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益發的蒼白,透著不詳的青。

“芷湄,你醒了嗎?芷湄,你覺得怎麼樣?芷湄?”易日昭滿臉驚惶,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仿佛怕一鬆手,就會失去她。

洛芷湄隻是微張著口喘氣,倦極似的閉上眼,易日昭感覺到她冰涼的手慢慢地、堅決地從自己掌控中抽離出去,他的心也一點點地被清空了。

江湖上總有大大小小的武林世家,毫無疑問,禦劍山莊算是其中的翹楚,尤其是當年蕩平天魔宮一役,禦劍山莊居功闕偉,隱隱然成了武林的一方霸主,聲威之隆不弱於少林武當兩大門派。

禦劍山莊的易日昭,憑著一把三尺青峰劍,仗劍江湖,年少成名、風采不凡,更是眾多英雄兒女競相追逐的對象。

當易日昭突然閉門不出,所有來訪的客人都被已“夫人病重,我家公子無心見客”為由拒之門外的時候,大家才驚訝的發現,幾近完美的易日昭原來也是有弱點的,他的弱點是——他的妻子。

對外麵甚囂塵上的言論,易日昭完全置若罔聞,他隻一門心思照顧洛芷湄。

轉眼受傷後已經半年多了,洛芷湄的外傷慢慢地好起來,隻是常常沉睡不醒,偶爾醒來,也是表情淡漠,就好像一灘死水,無論丟下多大的石子進去,都瞬間歸於平靜,不會起絲毫微瀾。

看著她一日日地消瘦下去,易日昭沒日沒夜地守在她身邊,暗自難過。

草長鶯飛,又是一年牡丹盛開的季節。

易日昭抱著洛芷湄坐在茵茵草地上,看著眼前紅豔似火的牡丹,軟聲道:“芷湄,你喜歡嗎?我知道你喜歡看花、看草、看藍天……”

懷中人一動不動地坐著,看眼前的如畫美景,麵無表情。

微風撩撥起她散落的發絲,拂在臉上,就更映襯出臉色的蒼白,身子單薄得盈盈不堪一握。

易日昭不禁歎了口氣,將她擁得更緊些,“還記得嗎?那次你離家出走,我找到你,也是這樣抱著你……”

“易日昭……”洛芷湄突然開口,她的聲音很輕,表情淡淡,無悲亦無喜。

“芷湄,你說話了?!你再說一遍!”易日昭欣喜地叫,她有多久不肯跟他說話了?

“我想離開這裏。”洛芷湄平靜地說。

易日昭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聲音裏帶著嘶啞:“不可以。”

“我對你說過,我放棄了。”洛芷湄漠然。

“不,我不答應。”易日昭抱緊她,手臂微微發著抖,“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現在真的愛你?”

洛芷湄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半晌才慢吞吞地道:“因為我從來不知道,你曾愛過我。”

易日昭微怔,隨即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搖著頭,看著她側臉的平淡,心便慌了起來:“那時候,我隻是還不知道……”

“那你現在確定了嗎?”洛芷湄淡淡地問。

“我確定。”易日昭不停地點著頭。

“你確定又怎樣?我已經放棄了。”洛芷湄倦極似的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傷你至深,所以你對我絕望、對我死心,”易日昭懇切地說道,“可是,你絕不會不愛我,要不然,你為什麼要救我?不惜毀掉自己也要和林慕顏同歸於盡?”

洛芷湄身體微顫,易日昭心中一緊,卻聽到她低低地笑了起來:“為什麼?”她低笑著,那笑聲中的蒼涼卻讓人感到絕望,“因為我不想活了。”

“芷湄……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可是,我們有未來的好多年,可以讓你一點點相信,我是真的愛你。”易日昭一字一頓地說,盯著她的側顏。

洛芷湄沒有作聲,閉上了眼。

好一陣,易日昭才歪著頭,目不轉睛地打量她憔悴得不成樣子的臉。

洛芷湄變得很乖順,聽話的吃飯、喝藥,大部分時間都在休息,易日昭說什麼,她也不會反駁,靜靜地聽著。

易日昭幾乎以為,漫天的陰霾都漸漸散去了,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他待洛芷湄越發的溫柔。

有天夜裏,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見洛芷湄默默望著他,有眼淚慢慢淌出來,醒來時情緒差到極點,連胸口都發悶。

看窗外蒼茫茫的,天色還早。

強自按捺著等到亮天,才去了洛芷湄的房間——自她受傷後,為了不刺激她,他一直都住在挽玥樓。

屋子裏很安靜。

除了那個人,什麼都在。

易日昭好像被抽空了似的,半天動彈不得,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洛芷湄的順從,好好吃飯、好好喝藥,原來是為了積攢體力,為了離開……

他幾乎發狂了,派出門下所有的弟子把無憂穀和落雁山每個角落都翻過。

隻是一夜,她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一定不可能走得太遠,可就是找不到。

兩天之後,易日昭總算明白,當一個人鐵了心要躲藏起來的話,不管你怎麼挖地三尺,不管你花多大的力氣,也找不到她。

他把離園和淩霄閣裏洛芷湄曾經用過的、喜歡的東西全部翻出來,指望能找出一點點痕跡,知道她帶走了什麼,然後也許可以猜測她想去哪裏或者能去哪裏。

可什麼都在,包括銀票都沒有少一張……她沒有從洛家帶走任何東西。

幾年前離家出走,據說還從廚房偷過幾個冷饅頭,這次,她連饅頭都沒有偷……

她是下定決心,要和他、和禦劍山莊徹底一刀兩斷了。

這個認知讓易日昭幾乎發狂,經過了迷惘、掙紮、痛苦,他終於認清自己的感情,那個人卻不肯給他彌補救贖的機會。

尋找和時間一樣漫長無止境,也一樣讓人疲憊不堪,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放棄。

易日昭認定,洛芷湄之所以不肯出來,一定是因為不相信他真的愛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所以他繼續辛苦地尋找,到處張貼她的尋人告示,重金懸賞能夠找到她的線索。

他堅信,隻要她看到、聽到,遲早有一天會心軟回來。

他的芷湄,雖然外表冷硬,其實卻有顆最柔軟的心,無論怎麼氣他,都不可能真的不愛他。

大概老天也覺得終於可以停止對他的懲罰,努力終於有了回報,關於洛芷湄的消息總算來了。

當那個分堂的下屬結結巴巴地稟告說,有了二小姐消息的時候,易日昭一下子跳了起來,像是一瞬間活過來般,當然,之前的易日昭也是活的,但那一瞬間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用“興奮”、“激動”、“狂喜”……那些個詞來形容都是遠遠不夠的。

報信的下屬接著又低聲稟告幾句,易日昭僵住,半晌,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過了很久,下屬才吃驚地看見一向驕傲篤定、從容自若的易公子微側了下頭,有什麼從臉頰淌下來,地上很快濡濕一大片。

二小姐快要死了……

其實本來沒有那麼嚴重,不過她受了很重的內傷,一直沒有恢複,易日昭到處找她,她也沒辦法到人群中去,隻能躲在偏僻的地方,身上又沒有錢,不舒服也不能看大夫,連吃飯睡覺都成問題。

村子裏有人去城裏,才看到城牆上貼著她的懸賞告示。

那個人說:“她快要死了……也許已經死了。”

易日昭連夜趕了八百裏路,累死三匹快馬,終於氣喘籲籲地走進那座搖搖欲墜、廢棄已久的土地廟時,眼淚幾乎落下來。

他認不出她,認不出那個躺在神龕上,呼吸微弱、憔悴得仿佛骷髏的女子是不是他深愛的人。

曾經清冷如玉、風姿飄逸的女子,現在隻剩下一身蒼白的皮膚包裹著幹枯的骨頭。

在這個荒涼、頹廢、渺無人跡的破廟裏,洛芷湄靜靜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沒有關係,死亡也就意味著痛苦的結束。

雖然早已習慣痛苦的滋味,能夠解脫總是好的,母親的冷落、父親的敵意,大媽的痛恨,姐姐的厭憎……易日昭是她晦暗生命中唯一的一縷光,因為珍稀而變得彌足珍貴,可那溫暖是假的……

這樣悲慘的生命,結束,也好。

就不會再痛了。

枯燥而漫長的等待裏,她忍耐著肉體的疼痛,安靜地想著那個人,想起那虛假的溫柔,想起她一輩子都在渴望,卻始終沒有得到的溫暖。

她已經不能再相信什麼了,表情因為痛苦而微微扭曲,但又像解脫了似的平靜。

迷迷糊糊中,有一雙溫柔的手臂抱緊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熱度,讓她微勾起唇角。

原來,人臨終前的幻覺是這樣的幸福,好像又被他擁抱著,溫暖而緊窒。

(完)

番外 生命中的陽光

易日昭初見洛芷湄時,正是牡丹盛開的季節。

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禦劍山莊中姚黃魏紫、豆綠二喬,粉黛紅白,美不勝收,瘦巴巴的女孩蜷著軀體,抱著雙膝抵在胸前,坐在煙雨閣門前的石階上,漠然看著眼前的如畫美景。

裏麵的人都繃著臉,沒有人笑,也沒有人說話,像是昭示著她以後在山莊中的境遇。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易日昭都隻是麻木地站在師父身後,看著這個單薄的女孩子被所有人欺負,她總是用一雙冷冷的眼漠然注視著每個欺負她的人,麵無表情。

有一天,因為突然下起了雨,易日昭躲進離園避雨,然後他再次看到洛芷湄,和平日裏見到的不一樣的洛芷湄。

抄手遊廊下的鐵馬叮叮當當作響,洛芷湄坐在一叢修竹前,用抽出樹枝的芯做成的土製笛子,嗚嗚咽咽吹著怪異的調子,雨中綠樹如煙、青草茵茵,她的臉頰是病弱的蒼白,身體較之同齡人瘦小很多,以至於墨玉般的瞳子在臉龐上極不相稱,顯得突兀的大,握著綠色樹笛的手粗糙不堪,布滿縱橫交錯、顏色深淺不同的硬繭疤痕,和洛絳玉蔥白似的指頭完全不同,那是一雙辛苦勞作、飽經磨礪的手。

同一個父親,截然相反的命運……

因為雨水的浸淫,她的周圍全是微亮的盈盈綠色,敲打茂密枝葉的雨聲,一陣緊一陣鬆,女孩的臉龐細膩瑩白,溫潤嫻雅,恍惚間,令他有種錯覺,似乎感到風雨時蔭蔽的安寧。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會笑嗎?如果那樣一雙淡漠的眼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一開始隻是因為好奇,拿微不足道的東西去逗弄她,稍微對她好,就換來很親密的對待。

自小在血雨腥風的江湖上打拚,耳聞目睹都是殘忍的事,易日昭的心早已冷硬,可那個傻傻的小丫頭竟然因為他一時興起的體恤,用接近愛慕的熱忱,注視著他。

那種感覺……一開始覺得幼稚可笑,而時間長了,自己竟然因為太過習慣,而變得不願意擺脫。

她受不了折磨離家出走的時候,絳玉囑咐過他:“別理她,讓她死在山穀裏才好呢,我討厭她。”

他第一次違背絳玉的心願,千辛萬苦地找她回來。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易日昭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他是棄嬰,還是在繈褓中的時候,就被師父撿回來撫養。

可以說,他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洛芷湄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意外。

他知道自己喜歡洛絳玉,喜歡那個驕縱任性、生命猶如烈日朝陽的女孩,那樣耀眼奪目的人才適合自己,師父也不止一次地說,等你十七歲的時候,為師就把絳玉許配給你。

可易日昭萬萬沒有想到,絳玉竟會在婚禮前夕和人私奔,他受挫的於其是感情,更多的不如說是自尊。

請帖早已發出去,迫切需要一個新娘,毋庸置疑,洛芷湄是最合適的替代人選,不管有多麼不被待見,她都是師父的女兒,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

當然,她沒有拒絕,她也沒有理由拒絕。

一直記得初見時她瘦巴巴的樣子,那第一眼的印象太過深刻,說不上是好看還是難看,隻是知道是她就行了,以至於她長大了,變成很美麗動人、很風姿綽約的女人,他的感覺也沒什麼不同。

洛芷湄還是洛芷湄,直到——發現林慕顏看她的眼光很特別,心裏才有種特別怪異的感覺,就好像發現原來自己不屑一顧的某道小菜,其實是很美味的一樣。

洛芷湄當然不是食物,但的確變成了有魅力的女人。

得到她、傷害她,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個糟糕透了的男人。

報應終於來了,她不再信他,寧死也要離開他,整個世界在她消失的那一刻轟然倒塌,天破了一個大洞,雷霆暴雨,他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再不會有陽光,她就是他的那縷光。

番外 經年以後

“父親,我要聽故事。”坐在易日昭懷裏的是他的小女兒,他最疼愛的一個孩子,因為她有一雙冷漠的瞳子,最像她的母親。

小孩子是很聰明的,很懂得利用大人的寵愛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地跟他撒嬌,纏著他講故事。

易日昭略微疲憊地擁著她,開始給她講故事,剛講了幾句,她就不滿地嗔怨:“這個我聽過啦,我要聽新的!”

易日昭想了想:“要聽大灰狼和羚羊的故事嗎?

……從前有一頭大灰狼,它遇到一隻很可憐的、瘦弱的、總是被欺負的羚羊。

它覺得那隻羚羊很有趣,明明不堪一擊,偏偏總是一副驕傲的樣子,逗弄起來比欺負它好玩多了,就偶爾施舍它一點殘羹剩飯。

羚羊果然很感激它,熱切地愛慕他。

漸漸地,大灰狼也會把尖利的牙齒收起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和善。

大灰狼貪戀地享受著羚羊的溫柔,也假裝溫柔地對待羚羊,它不需要做得太多,因為羚羊要的一點也不多,隻要得到稍微溫柔的對待,就會活得很滿足。

但大灰狼就是大灰狼,它還是把羚羊咬得鮮血淋淋,體無完膚……”

“然後呢?”

易日昭停了一會兒,低頭撫摸著女兒頭頂軟軟的頭發,溫聲說:“你該睡了。”

“可是,故事還沒有講完啊,羚羊死掉了嗎?它被大灰狼咬死了嗎?“

“沒有,在它傷得很重的時候,大灰狼終於發現,自己原來很喜歡它,再也舍不得傷害它。”

小女孩歡呼著跑掉了。

時間很晚了,易日昭回到臥房,看著床上安安靜靜閉著眼眸的女子,忍不住澀澀地問她:“為什麼會喜歡我?芷湄,你從前為什麼會喜歡我?讓你自己那麼辛苦?”

他本來不期望會得到回答,可洛芷湄竟轉過頭來,直直地看著他,眼神蒼碎,無奈地道:“為什麼……為什麼又有什麼關係?”

易日昭愣住,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等著她說下去。

“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你對著我笑,總是送東西給我,在我冷的時候,抱著我……”洛芷湄喃喃,聲音平靜得可怕,易日昭卻是心潮起伏。

“那時候……很長很長的時間裏,我都以為,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那一縷光,後來才知道,原來都是假的。”

易日昭將她抱得更緊,如同抱著最珍貴的寶物,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來:“以後,換我來好好愛你,好好珍惜你,你不必相信,隻要慢慢等待就可以了。”

洛芷湄累極似的闔上眼,任憑自己靠在他懷中,貪戀著那份溫度,模糊地聲音:“我想離開你,想尋找肯真心給我溫暖的人。”

“你不必再找,你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易日昭信誓旦旦。

洛芷湄許是睡熟了,沒再應聲。

易日昭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將她更緊的擁在懷中,沒關係,你不信也沒關係,我們有漫長的未來,我可以讓你慢慢相信,我已經愛上你,你也是可以被愛、可以擁有幸福的。

看著懷中的女子,他虔誠地俯下頭去,無比珍惜地在她額頭印上一吻,好像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他沒有留意到,洛芷湄的睫毛微不可察地輕顫了下,她似乎永遠抗拒不了他的溫柔,無論真的也好,假的也罷。

此時此刻,不遠處的屋脊上,坐著兩個人。

穿著皂月白袍子的少年和衣衫襤褸的少年。

衣衫襤褸的少年笑得很討厭:“林慕顏,你真的不後悔?當初沒有趁人之危,把洛芷湄搶回來?”

林慕顏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搖頭:“搶來又有什麼用?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真可憐,”衣衫襤褸的少年嘖嘖歎息,“虧得你對她一往情深,害怕她留在禦劍山莊會被我們連累、被易日昭傷害,千萬百計想讓她離開,後來為了救她還甘願承受她的全力一擊,不惜以身犯險,可惜她根本就不領情。”

“你呢?是不是也喜歡她?”林慕顏突然問道。

衣衫襤褸的少年陡然麵紅耳赤,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你胡說什麼?”

“白展飛,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林慕顏得意地哼笑,“你為什麼殺了洛絳玉……你當我不知道?洛絳玉數次在洛芷湄的飲食中下毒,都被我們悄悄阻止了,你當然清楚,隻要她活著一天,不置洛芷湄於死地一定不甘心,你殺了她,正是為了保護芷湄。”

叫做白展飛的襤褸少年不語,竟似默認。

林慕顏反而吃驚了:“我胡說的,你不是真的吧?你真的……喜歡她?”

白展飛眼神閃爍,慢慢道:“你知道我是天魔宮的後裔,可你知道我母親是誰嗎?”

林慕顏一怔。

白展飛道:“水凝煙,我是水凝煙和天魔宮四大護法之一魅影的兒子。”

林慕顏身子晃了晃,腳下一滑,差點跌落下去。

“當年天魔宮被滅的時候,我爹為護宮而死,我娘為了替他和天魔宮一眾死難的兄弟複仇,才不惜忍辱負重,嫁給洛曉瀾為妾,可惜終究功虧一簣,沒有達成心願。”白展飛輕輕歎息。

萬萬沒有料到他和洛芷湄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妹,林慕顏靜默良久,才道:“我們還要不要為父母、為天魔宮報仇?”

“當然要,”白展飛站起來,滿臉的意氣飛揚,“我們重建天魔宮,讓它成為不遜於禦劍山莊的正道門派,堂堂正正贏他們一回。”他衝林慕顏伸出手。

看著少年燦燦的笑顏,林慕顏心裏陡然一熱,伸出手和他緊緊相握:“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