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是他對不起她。是他用滿是刻意的溫柔,令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終於真心的付出。偏偏又是他刻意的隱瞞,令她傷心欲絕,以致嘔血病重,甚至不願再活下去。
可是,事到如今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或許真的隻有失去了,才會明白她的珍貴。她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女子,隻有在她的眼中,他魏幽才不是王上,不是陛下,不是修羅,不是妖孽。隻是一個男人,一個傻傻的她,奉上全部真心相待的男人而已。
是曾經的他不懂得珍惜,才會傻傻的放她離去。
如今,這一次,他決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除非死去,否則,誰也無法阻止,他奪回她的決心!
祭敖包後的盛會持續到第三天,人群已經開始依依惜別。茫茫草原,若想要再見麵,沒有意外的話,就隻能待明年敖包再相會了!
那夜回到屬於自己的帳篷,便病了。隻是躺著,再也不肯出門的朱淚看著默默收拾行裝的山雪,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來,安慰道。“可是今年沒有遇到好的?沒關係,你就當再陪我一年罷。明年祭敖包,定教你挑一個稱心如意的好男人。”
“主子,”扔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服,山雪隻喊了一聲,便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難道是被誰欺負了不曾?”緊緊的皺起了眉,朱淚在塌上坐直了身子。這兩日她隻在帳子裏躺著,諸事不理的,可是被哪個不開眼的欺負到了頭上不曾?
“主子,山雪對不起你。主子,咱們還是逃吧!可汗、可敦昨個喊了我過去,交待我要仔細主子的行動,一步都不要離了。我好奇,偷偷打聽了。外麵,外麵都在傳咱們帳子要辦喜事呢!”山雪滿臉是淚,跪在地上,瑟瑟的發著抖。
“辦喜事?可打聽清楚了?是要把我嫁到哪裏去?”微微的歎了口氣,朱淚輕輕的搖頭問道。逃?這茫茫草原,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夠逃到哪裏去?既然都說要仔細她的行動了,外麵,又怎麼沒有明卡暗哨的在守著。倒不如在這帳子裏老實的呆著,免得被捉回來,連這個最後一點體麵也沒。
“不知道,我問了,可沒人敢說,隻隱約聽到好像說是要去和親啊主子。”
“是和親啊?”自從到了這裏,她好像總是老也逃不脫顛簸流離的命運呢!隻是不知道,這次,又會被推去哪裏?
夜裏幾乎沒有睡,滿帳子都是擠來擠去的人。依舊是那件繡滿了金線,華貴得幾乎耀目的火紅色禮服;依舊是從頭到腳,滿身披掛的金石珊瑚。隻是頭上眼前被一塊紅布牢牢的遮住了,兩邊的胳膊各被一位健壯仆婦扶住了,便隻能聽任擺布。
當她蒙著蓋頭,一身盛裝的被眾人簇擁著出來時,他的心髒激動得幾乎停止了跳動。
在眾人的麵前,勉強維持著君王的儀態尊嚴。卻仍然忍不住的,踢馬上前了幾步。
顧不上笑得一臉得意的朱理真可汗,他等得幾乎迫不及待。
“遵神喻,現將我朱理真部的福瑞女神大薩滿,嫁與北玄魏王陛下為後。”
晴空霹靂一般,仿若一道閃電劈開了她混沌的腦袋。可是腦海裏,卻隻是不斷的回響著那句,嫁與北玄魏王陛下為後。
渾身上下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讓她一下子就掙脫開了所有人的攙扶,一把掀去了阻擋了視線的紅蓋頭。
他背對著太陽,騎在高大的黑馬上,穿一身玄色的鎧甲,腰間挎著寶劍。他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地推開了護臉的頭盔麵罩。他的容顏說不出的英武俊美,宛如戰神降臨。
她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一身火紅色的盛裝,說不出的耀眼和尊貴。當她一把掀去蓋頭,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幾乎以為她會突然就此飛天成仙。
他想說點什麼,或者是應該說點什麼吧。因為他突然擔心,若是她不肯跟他走,他該怎麼辦?可是,到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隻是向她默默的伸出了手去,隻是這次,決不再放開。
在那一刻,什麼全都不能進入她的眼中,所有的一切全都成了無用的背景。隻有他的手,依舊修長完美,薄薄的有著一層老繭的手。溫暖而堅定,宛如救贖的福音。
她緊緊的抓住,被他帶上馬背,置於身前懷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北玄王魏幽拉下麵罩,掉轉馬頭,向著鳳臨的方向馳去,那是家的方向!
在他的身後,整整兩千修羅近衛齊齊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然後緊緊的追隨著他的腳步。
當他迫不及待的將她壓倒在鳳臨書房的那張羅漢榻上的時候,她趴在他的耳邊,悄悄的告訴他,“和親北玄,她願意。”
後記
後來,她穿著火紅的嫁衣,以草原部族與北玄聯姻的理由,成了他北玄王魏幽唯一的正式妻子,尊貴的王後陛下。
然後,她輔佐北玄王治理國家、開疆拓土的政績,與她一生不準丈夫納妃娶妾的善妒之名一起,在北玄的史書上重重的留下了一筆。
再然後,他們的一個女兒被嫁給了朱理真老可汗的孫子,阿爾斯楞·朱理真的兒子。
負責記錄國家大事的史官說,“這是嫁女和親。”
可是,誰知道呢?那就是另外的一個故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