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海水特有的鹹味間混夾著許多撲鼻的香味。
“哧哧。”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紅燒魚?
卻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一顆隕石幾乎是擦著她的肩膀墜落於海。清蒸鱸魚的香味再清晰不過地闖進她的鼻間。她趕忙振翅俯衝，方發現那些拖著濃煙而墜的隕石的真麵目。
“流星……魚？”
一尾尾經過大氣層燃燒而先後墜落的魚，在墜入海麵濺起水花之後竟立即四散遊開。
“難道……”來不及驚歎於眼前的奇觀，深吸彌漫於空氣間的各種香味，洛花影轉身便奮力振翅衝向天際。
“How can that be?!宇宙？！我看叫‘魚’宙才是。”
但見浩瀚“魚”宙間，許多她見過的、沒見過的種類；淡水的、鹹水的；熱帶的、溫帶的大小魚類竟按著軌道“運行，”其中一部分更在公轉的同時在繞圈圈自轉。
居然還公轉、自轉？這些都是沒熟的魚，那它們一定是在墜落時衝破大氣層被烤熟的。
可惜啊，還要回到下麵才能吃。
洛花影吸吸口水，閉目嘟唇停於某條魚的軌道上，等待著它運行到她麵前來個“魚宙之吻”。怎麼還沒到嗎？她微微睜開右眼，瞟著前方那按運行速度早該到達自己麵前的魚。然而翅膀扇動的聲響以及氣流令她愈來愈覺得不對勁。
陡然睜大眼眸看去，但見不知何時竟有一隻鷹身人麵的怪物出現在自己麵前。那張猙獰巨臉不是別人，正是英翔空！
“啊！”洛花影驚叫一聲，轉身便想逃跑。哪知那怪物卻先她一步用利爪抓住她的腰間，俯衝向地球，墜落入大氣層。強忍著大氣層烤炙自己的軀體，洛花影竟開始了胡思亂想。
待會我會變成什麼味道的？香辣還是醋溜？是全身一個味；還是兩腳一個味，雙手一個味？啊！我還沒活夠啊！烏龜王八！
還未待她的想象停止，便聞那鷹身人麵的怪物高鳴一聲，利爪一甩便將她甩向海麵。
不知何時，海麵上以及天空中已經浮滿了無邊無際的大小魚類，正不斷拚成她父母的麵容，然後是英翔空的。
她啐了一聲，別過羞赧的臉龐。然而沒多久，震耳欲聾的牙齒張合摩擦所發出的咯吱咯吱聲便令她頭皮發麻，不得不去正視噪音聲源。
然而此時那些張牙舞爪的魚軍團已經將她包圍於其中，在喊著“娘親”的同時咬上她的皮膚，將她撕裂成一萬份。
“啊！”
……
失卻神采的黑瞳因恐懼而頓複生氣。
這便是啟弦所看到的，我的執念……
當洛花影思緒再度清晰時，已不知不覺連續打了四、五個噴嚏。用力吸了吸塞住的俏鼻，她站起身盯看著英翔空身影消失的方向好一會，方邊打噴嚏邊下了小坡。
執念……
第二十二章 慢離開（下）
三個月後。
繁華都市喧鬧人群之中，一個被頭頂鬥笠遮掩了大半臉龐的襤褸身影顯然與這座富足的都市格格不入。失魂落魄的健碩身軀茫然地順著人流而動，唯一從鬥笠陰影中露出的薄唇始終繃直成一線。
終於找到了……
不遠處茶館內的一個出家人裝扮的背影輕易地從熙攘人群中尋到那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唇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將放於桌上的鬥笠拿起戴上，那人丟下一小錠碎銀後便走出了茶館。
“阿彌陀佛。”一個身穿青灰色僧袍的人影輕鬆地反向穿過人流突然擋於那健碩身影麵前，雙掌合十，道了一句佛。
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抬手扶高頭上鬥笠，英翔空揚起滿是胡渣的下巴看向了眼前擋住自己去路的出家人。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尼稽首了。”被鬥笠遮住大半個臉龐的瘦高尼姑，右掌並攏伸直立於麵前向他施了個禮。
英翔空還禮後，從懷中掏出一錠碎銀放進了尼姑掌上所托的缽盂當中，發出了清脆的“叮”一聲。而後他便繞過對方，繼續漫無目的地前行。然而還未走出幾步，他便發現那尼姑又攔於自己麵前，他不由得劍眉一蹙，冷冷問：“這位師太。因何事阻擋在下？”
“貧尼見這位施主風塵仆仆，想必四處遊曆，見識甚廣。”那尼姑卻不緊不慢地道出緣由，“貧尼欲向施主打聽一人。”
“師太請說。”
那尼姑慢裏斯條地從懷裏掏出一樣物品，握成拳頭的手掌於英翔空所伸出的大掌上方緩緩打開，便有一件溫潤物件垂落而下，“貧尼想尋這塊玉佩的主人。”
他垂眼看去，但見粗糙的大掌上安靜地躺著一塊雞卵大小漆黑如墨的玉佩：一隻四肢踩著幾朵水花的龜背上盤伏著一條弓背呈攻擊狀的蛇；蛇朝回首看向自己的龜嘴處噴去一股白色的水流。這一蛇一龜的眼睛處各鑲嵌著兩粒小巧卻晶瑩圓潤的珍珠，雕刻細致之處竟連龜甲紋路、龜皮膚的皺褶以及蛇的鱗片都清晰可辨。
英翔空認得這是自己當初送於洛花影的信物——玄武身份的證明。大掌急速握住手中玉佩，另一手握住對方手腕，喚道：“影兒？！是你……”
那尼姑抬高頭上鬥笠，露出了原本被陰影所覆蓋的滄桑麵龐，令英翔空將話硬生生地吞咽下肚。
不是影兒？！一臉柔情瞬間轉為冷峻，他逼近兩步，低吼道：“你從哪裏弄來的？！”
“貧尼的師妹在落發時交於預備雲遊四海的貧尼，她托貧尼尋到這塊玉佩原本的主人，交還於他。”
“落發？！不可能，影兒不會出家的！”他再度低吼，不顧禮節地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又喝問：“你是哪個庵堂的，快帶我去！影兒她不能出家！”
正在他拖著那尼姑發狂般地意欲趕往洛花影落發的庵堂時，卻陡然聽聞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嬌笑道：“為何我不能出家？”
詫異非常的英翔空扭頭看去，但見那被自己抓住纖細手腕的尼姑以白皙柔荑扶高頭頂的鬥笠，露出他熟悉的容貌，“影兒？！”他驚呼上前，抓住她的一雙藕臂認真地打量著意中人，竟發現鬥笠下她那一頭烏黑綿長的青絲此刻當真沒了蹤影：“你，你當真出家了？！”
“酷吧？”洛花影取下鬥笠，摸著光滑的腦袋對他吐了吐粉舌後，全然不顧自己的“尼姑”裝扮便將藕臂勾放在他的頸項上，踮腳於他耳畔低語道：“空，我很抱歉讓你選擇離開。”
他將失而複得的她摟於懷中，緊得仿佛揉進自己的身體，於她耳畔低喃：“如果能令你快樂，我願離開。”
“可是我發現我當初出走和這次迫使你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貪婪地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感受他溫暖寬厚的懷抱，她如獲得勇氣般，道：“都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去接受在這裏即將開始的另一種生活，作為你的妻，玄武之妻。”
“那現在呢？”
“你願給我勇氣嗎？”她抬眼看向他，柔柔地問。
“當然！”深情的黑瞳傳遞著他的誓言。
“那我們出發吧！”佳人輕輕掙開了一點他的懷抱，興奮地建議。
他卻一頭霧水地反問：“去哪？”
“你原來的計劃呢？”
“辭去‘玄武’之職，雲遊四海。”
“你舍得你的七國子民？”
“你說的對，隻有按照自己的意願與所愛之人自由地生活，所生下來的子孫才是幸福的延續。”他彎腰垂首於她耳畔，低聲道：“你不是總說‘玄武不過種馬而已’嗎？”
“好啊！去他的種馬職務！”她卻歡呼雀躍地揚聲道，“我們找個地方養魚好不好？這樣我每天便能吃好多好多的魚了！哈哈！出發！”她得意地指向前方，擺了擺與自己十指交纏的長臂。
“好，聽你的！我們找個地去養魚！”
不遠處，停留於市集路口的一輛雙騎馬車車內，一個托腮側臥的男子眼見那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盡釋前嫌相偎倚於一起，鷹眸中隨即流露出一種悲喜難辨的神色，而後緩緩垂下了眼簾。
小曲兒，你還好嗎？是否與他恩愛如初？
車頭處，徵羽也收回遠眺的視線，健臂抖動，馬韁隨之曲線波動而開驅趕著兩匹駿馬穿過人流小跑而去，奔向朝陽。
“對了，這麼說你沒有出家……”英翔空還是有些擔心地看向洛花影，心疼那一頭如瀑青絲。
“如果你真的不要我，那我真的要去當尼姑……才怪呢！天下男人那麼多，啟弦倒是不錯！”落花影輕握下頜，中指滑擦著滑膩小巧的下巴作垂眼思考兼垂涎三尺狀。
“想都別想！”他一把攬住柳腰霸道地將她抱在懷裏，全然不顧身旁人流的鄙夷目光邁步而去。
“是苾月幫我把頭發給隱了。”蔥指點向冷峻臉龐，“不過其實我早就想剃個光頭玩玩了，在我那裏有不少女明星剃光頭都很帥氣的。還是我很醜，配不上你這個大帥哥？”
“不，很漂亮。”英翔空此時終於發現自己和洛花影的身旁已經圍了不少人，正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於是忙從地上揀起她之前所戴的鬥笠為她戴上，“快走吧！我俏麗的尼姑娘子！”
“世風日下囉！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尼姑居然和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真是玷汙我們清風鎮的清譽！”
“這個淫賊居然連尼姑都不放過，竟然還膽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拉拉扯扯！”
“如果他們知道你就是他們所景仰的‘玄武’，你說他們會是什麼表情？”洛花影雙手摟著英翔空的頸項，湊近他耳畔悄聲笑道。
“快走吧！玄武之妻！”他皺皺劍眉，攬住嬌軀護著她分開人流便欲快步離開。
誰知，這時竟從圍觀人群後傳來一陣吆喝聲：“‘玄武’要找的女人在哪？！”
“讓開，讓開！給官爺讓路，聽見沒？！”但見四個捕快推搡開百姓，迎麵趕來，對比過手中畫影圖形後指著落花影便喝道：“難怪我們找不到，原來居然假扮成尼姑！給我上！”
“抓住她，‘玄武’大人定會聖顏大悅的！”
“你們兩個給官爺我站住！”
“快跑！”英翔空健臂摟緊洛花影的柳腰，施展輕功躍上了左近屋頂。
“空，那輛馬車！那不是啟弦他們嗎？！”洛花影突然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市集路口笑露希望，揮著藕臂高呼著：“啟弦，等等！等等我們！”
順著素臂所指方向亦看見趙啟弦馬車的英翔空忙又抱著落花影於屋頂上疾步，“等等！”
馬車內的趙啟弦隱隱聽聞兩人呼聲，疑惑地撩起車簾看向車後，不想人群中又有人高喊道：“那是玄壁國的小王爺！玄壁國懸賞他的行蹤萬兩黃金啊！大家快追啊！”
“哇！”趙啟弦驚呼一聲，如驚弓之鳥般縮退進馬車角落內。此時英翔空抱著洛花影亦閃身入內，拍打著車頭方向的車廂內壁催促著徵羽：“快！他們要追上來了！”
“好！”
“你的苾、醉不是能飛嗎？！幹嗎跑來擠我的馬車？！”趙啟弦指著飛揚車簾外那一大群緊追馬車的官衙和百姓，忿忿道。
“他們肚子餓，沒法力啦！”英翔空無奈地從懷裏摸出嬰孩手掌大小的醉日和蚯蚓般粗細的苾月。
“真是被你害慘了！”趙啟弦邊罵邊爬起身探頭出車頭方向的窗口，焦急叫道：“徵羽，快啊！快！”
越過英翔空肩膀看了看車後緊追不舍的一大群人，洛花影一臉興奮地從車廂側窗伸出腦袋朝車頭兩匹駿馬揚聲道：“馬兒快走啊！有人要拿你們做馬肉火鍋、馬肉串啊！”
駿馬受驚厲聲嘶鳴，便滿載著吵鬧的一車人、獸和希望一同奔向日出處奔去。
全文完。
注：趙啟弦與曲意揚的故事，請看服了你啦係列：《服了你啦之我的搗蛋俠女》、《服了你啦之我的搗蛋娘子》、《從此隻影對夜花》、《番外夜來幽夢忽還鄉》
英翔空、洛花影的故事則要繼續關注狐狸的文，相信一段不短的時間後就會和你見麵了！：）
後語：終於完成了！頂著幹澀的深度近視眼就這麼盯著彩顯，連之前有點感覺的後語都想不起來了。幾乎拖了半年才完成的這篇文，雖然不至於在最後的修改階段中將自己逼迫得幾乎吐出來，但確實是比《夜來幽夢忽還鄉》拖得久，但絕對不是狐狸拖得最久的一篇，因為很快就會開始修改整理另一篇拖了兩年多的文，汗。
在寫到某些自己也覺得好笑又精彩的文字時，心裏總有些飄飄然的，為自己想到這些情節而自鳴得意。然而轉念一想，算了吧你！等你能寫出像《鬼吹燈》、《盜墓筆記》那麼吸引人的成功作品時再找個有人的地方大笑一場，擾亂社會秩序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