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百裏遼闊平坦光亮如鏡的玄黑色地麵上唯一的事物便是一個烏黑亮麗的龜殼,內裏傳出的鼾聲回響於曠野,聲震如雷。突然間,從天而降的一個東西墜落於龜殼上,震得龜殼晃動了好幾下。
“嗯……”夢囈過後好一會,半個仍緊閉眼睛的腦袋方探出殼外,費力地輪流睜開左、右眼皮察看四周情形。沒有發覺異常情況後,苾月打了個哈欠,又縮回殼內繼續睡覺。
沒多久,又有一個東西由空中掉落,再度砸在殼上。
我的殼乃是開天辟地四方浮島大陸……護世靈獸之一……玄武的法寶。她打了個哈欠,吸了吸鼻子。而且還和我的精神意誌力……有關,砸不壞,呼……呼……呼。
第三次呼嚕聲甫一響起,天上便接連不斷地墜落下東西下雨般砸於她的殼上以及四周地麵。
“到底還讓不讓人,不,讓‘龜’睡覺啊?!”苾月迅速伸出腦袋、四肢和尾巴,生氣地瞪大她那雙綠豆般大小的眼眸掃視著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膽敢叨擾她的好夢。
“殼?!”綠豆眼在觸到眼前的一切後笑彎成了下弦月,“這麼多殼!哈哈哈!我可以半個時辰換一個了!”她歡呼著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仍在不停地從天上掉落的龜殼“海洋”之中,仰頭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由四、五個龜殼偶然堆疊起的“龜塔,”她興奮地飛起躍落於“塔”頂遠眺。但見奔晷光芒輝映下,一望無際的“殼海”中最絢爛耀眼的要屬各種以貴金屬鑲嵌寶石的龜殼,此刻它們紛紛散發自己獨有的絢麗光芒,柔聲召喚著她快點試穿。
清澈的眸子因那些輕聲細語和眩目光芒的蠱惑而逐漸失去神采,苾月四肢僵硬地緩步走到“龜塔”邊緣,跌落於殼海中,撞飛幾個青花瓷龜殼,龜殼相擊間發出清脆的瓷器特有的嗡嗡聲。當她的身影再次出現於地麵時,卻是發狂似地不斷閃入那些純銀鑲珍珠、黃金鑲翡翠、紫砂質、青銅製、金絲楠木質的龜殼中又急速衝入另一個。
就在她試穿進大約第九百九十九個,一個青花瓷製的殼內時,她突然打了個抖,恢複了神智。因肌肉酸痛而頓覺疲憊的苾月方想歇息,卻陡然發現眼前那無邊無際的空殼正在莫名的力量下從四麵八方湧向她。眼前陰影遮頂處,琳琅滿目的殼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一個套一個,以大套小,層層相套地將她套在了最裏麵。
“啊!救命!”層層疊疊沉重的精致龜殼內,她奮力喊出的求救聲卻細若遊絲,很快便被濃重烏雲所籠罩下的遼闊曠野所吞噬殆盡。
……
“娘子,娘子?”
“嗯……”
“娘子?該起床了。”雖然明知耳畔溫柔輕喚的對象並不是自己,但英雋風仍無法抗拒地努力睜開了眼眸。
“娘子,你終於醒了!”睡眼惺忪處,一個陌生的儒雅男子正對他柔柔笑著,拿過一件淡藍色的衣衫為他披上,大掌將如瀑青絲輕柔地撩放出衣衫外,男子又對他笑道:“娘子,我已經煮好早飯了,快來吃罷。”掩門走出了房間。
“又做夢了嗎?可是好真實。這不是我在家中的臥房嗎?我怎麼會在這?”英雋風拉攏披於身上的衣服疑惑地環顧,發現房中布置與自己家中臥房一般無二。視線掃過黃銅妝鏡所發現的身影吸引他好奇地走近,發現鏡中人柔長青絲垂散處僅著一片輕薄的迷醉紅色,“啊!”他低呼一聲忙環抱身體,發現紅雲之下竟是柔軟高聳的……胸部?!
我,我終於如願成為女子了嗎?那方才的是我的夫君?
這是何時的事情,我為何毫無印象?
急欲知道事情來由的英雋風匆匆更衣朝房門走去。推門處,幾束金黃色的朝陽光輝不待招呼便悄然籠向他,和暖率領饑餓等感覺前所未有地源源不絕湧向他。
這一切都是真的?
下意識地將手搭放於前額遮擋陽光,他方看清屋外乃是一個小巧卻布置精致的院子;假山、流水、花卉和蟲魚無一不是自己多年來一直於腦海中所構造的家園。
流水跌落的涓涓細響間,不時傳來歡笑童音與方才男子的說話聲,引領著英雋風循聲沿著單側廊步去。
“爹爹,娘親怎麼還不來和我們吃早飯?”
“我們去叫娘來,好不好?”
“好,去罷。爹快準備好早點了。”
龍鳳呈祥鏤空的木製屏風後傳來兩個孩童稚氣的嗓音。
娘親?難道我還有了兩個孩子不成?和方才的那個陌生男子,不,是我的夫君……我當真成為真正的女人了嗎?
正待他疑惑之時,一雙孩童歡快地奔出拉著他的衣角直喚“娘”。
“興兒、軒兒?”英雋風脫口而出的兩個名字,卻意外地得到了孩子們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