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英雋風以袖掩唇止住低呼,偷眼瞥向了徵羽寬厚的胸膛。雖然明知道當事者安然無恙地在自己麵前,他卻仍不禁脫口問道:“然後呢?”
一陣夜風悄然而過,吹旺了兩人之間那堆漸有熄滅之勢的紙錢堆,卻也令漸有寒意的英雋風擦撫著自己的雙臂。將自己手裏剩餘的紙錢丟進火裏後,徵羽起身將外袍脫下披在對方身上,而後又取過一疊紙錢,一張張送進火裏。
“多謝。”英雋風拉攏披於自己身上尤帶著對方體溫的衣袍,靜待著他的故事。
四、五個紙元寶在大掌的鬆脫下被火焰張嘴吞噬,徵羽抬眼望向了不遠處石台邊仍在撫琴的趙啟弦,繼續道:“後來,恰逢爺當時擺脫隨從護衛,騎馬溜到村子附近……”
……
林間官道中飛馳著一匹毛色油黑靚麗的駿馬,馬上一個少年,頭頂發髻被風吹得淩亂卻絲毫不損其英俊貴氣的容貌,隻是平添多一分迷惑、傷感;微敞的紅色長袍領口,露出頸項上一個做工精致的銀項圈。
“聽說,王爺常彈奏的那首曲子是一個女人作的曲。”
“去,王孫公子的有幾個女人有甚麼稀奇的。”
“稀奇就稀奇在,這個平民女子差點成為我們的王妃。”
甩頭想將回響於耳畔的對話拋在風中、坐騎後,少年甩手揚鞭,第一次毫不痛惜地抽打於自己愛馬後臀上。驪馬嘶鳴一聲,撒開四蹄奮力地沿路奔去。
為何,為何父王最愛的不是娘親?我究竟是為何要在不被希望、祝福下來到這個世上?
不知道疾馳了多久,更不知道來到了什麼地方。急速後退的樹影與迎麵而來的山風令趙啟弦的陰霾心情在疾馳中稍稍寬慰下來,鬆開手中韁繩,任由愛馬馱著他信步於而去。
沒有多久,前方紅透的天空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重執馬韁繩引導愛馬朝該處奔去。眼見前方到無路,他拉轉馬頭調頭便朝一旁樹林中衝去。樹木急速分離處,耀眼火光照映在五、六個強壯的身影上;其中一個像玩雜耍般拋著三粒逐漸由純白色轉變為紅黑色的眼珠般大小的珠子。
魔族?!
趙啟弦心中一驚:北方魔族為何能突破邊境守衛軍來到這裏?
眼見其中一個魔族從同伴手裏接過一把明晃晃的雁翅刀意欲劃開被俘少年的胸膛,趙啟弦冷眉一蹙,又將視線轉向了那三粒紅黑色的珠子。
是為了那些珠子嗎?
聯想到此,他靈機一動,掏出懷中當作彈珠玩耍的一粒大小相當的珍珠,揚聲道:“就為了這麼一顆珠子?”
聽聞身後無懼又閑散的聲音以及落地馬蹄聲,那五個魔族既驚且怒地紛紛回首看去。卻隻見一個騎著高頭黑馬的少年,不由得輕蔑地獰笑起來:“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呢?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你們確定……” 見對方果然不出所料地盯向自己不停以左手拋接的明珠,趙啟弦揚起薄唇唇瓣冷笑道:“……我隻是尋常的毛頭小子嗎?”
“……頭?”那個手拋殷丹的魔族忙停下手,將殷丹放進一個錦囊中塞入了懷裏,在頭領耳畔低聲試探。
“還用我下令嗎?”那頭領笑咧開的左唇角中分明閃耀著一顆銀光閃閃的犬牙。
“上!”那魔族得令,揮手作進攻狀,立即帥領其餘魔族舒展翅膀衝上天際,包抄俯衝向那仍悠閑地坐於馬上手拋明珠的少年。
“小心!”被魔族揪提在半空中的少年不由得急喊。
眼見距離少年愈來愈近,轉瞬即可得手,幾個魔族不由得得意地咧嘴奸笑。下一瞬,馬上少年微微仰頭掃視過距離自己不到一丈遠的魔族,如墨黑眸中的閑散急速轉為怒氣……
……
“至渝,你一定要學會這首曲子。”中年男子停下撫琴雙手,啟眸看向一旁正專心致誌雕刻手中木雕的愛子,語重心長地道。
“為甚麼,爹?”
“這首是我們殷族作戰的曲子,為誓言而戰鬥的戰曲,是我們一族傳承之一。你要記得,我們殷族不是奴隸,不是護衛,更不是雇傭兵;我們並不僅僅是為了那擁有我們自願獻出殷丹的人而戰鬥,而是為了我們的誓言,我們的信仰,我們的選擇。”
少年似懂非懂地輕輕點了點頭,“喔。”
“還有,”嚴父心懷擔憂地注視著少年那雙清澈如珀的金黃色眼瞳,“你的金瞳。”
“嗯?”少年下意識地轉了轉大眼瞳,疑惑地對上父親那棕褐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