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走來一個身背籮筐的瘦高書生,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作坊門口的趙啟弦便朝那個木匠笑道:“譚師傅,我要的零件都做好了嗎?”
木匠回首看去,見是小鎮私塾洛先生,笑應道:“洛先生來了,一早便做好了,單等您來取了。”說著轉身走進作坊抱了一堆木製零件出來,“洛先生,今日這麼早便放堂了?”
“是啊,孩子們的功課需要花些時間完成,所以早點放堂了。”書生難掩興奮之情,抱起其中一個車輪壓低聲自言自語道:“不要笑,不要笑,我的自行車,我的自行車,哈哈哈!”
“洛先生,洛先生?”
“呃?喔。”書生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對方。
“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讓布莊的四兒把棉絮縫好,墊在了車輪下和這個三角形的鞍座上。您看看,若是不滿意我們再改。”
書生依舊是合不攏嘴一手抱著車輪不放,一手從錢袋裏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多謝譚師傅了!這是錢,您點點。”
“我還信不過洛先生您嗎?”譚木匠接過銀子,熱心地又問:“不需要我幫您拚裝好嗎?”
“不用了,我要是弄不好再麻煩您。多謝,先走了。”書生湊近比劃了一下那個木輪和一個木製三角形框架便放進竹筐裏,而後背起竹筐嘻嘻笑地轉身離去。
這一幕閃掠過環抱雙臂靠在作坊門口廊柱的趙啟弦眸中,頓令他回過神不動聲色地跟在了對方身後。
方想與送走書生的譚木匠再商量有關馬車修繕細節的徵羽,見主子突然離開,忙撈過包袱與古琴,匆匆丟下一錠銀子便奔出追上,“爺,那女子有甚古怪之處嗎?” 從未見過主子對曲意揚及老王妃之外的女子感興趣,此時竟悄然尾隨於一個異釵而弁的陌生女子身後,徵羽一時間竟摸不透趙啟弦的想法。
不遠處,一個服飾普通的男子從某間店鋪門口微微探出腦袋,見趙啟弦主仆兩人匆匆離去,便扭頭對身旁同伴道:“你回去稟告大人,我繼續去跟。”
另外那人點點頭立即離去。
卻說趙啟弦兩人尾隨那書生出了小鎮,來到鎮東南一座山的半山腰處,遠遠便見右前方有一麵陡峭山壁,一簾白如冰雪的瀑布衝擊於山石上撞出朵朵碎玉白花,跌落下的水流積蓄成一汪深潭。漣漪潭水於狹口處蜿蜒流入山間溪穀,冰涼透徹的清流間不時躍起幾尾肥美的魚,引來幾隻翠色小鳥的捕捉。瀑布半腰處乃是一座寬闊石台,台上建有一棟炊煙嫋嫋的小木屋以及一座草亭,顯然便是那書生的家。
兩人不動聲色地繼續尾隨對方繞過通往木屋山徑的一座木製四角涼亭,左轉走過一座木板吊橋又再爬了一段屏障狀山路後便登上石台,於路口一小叢竹子後藏了行蹤,觀察著對方的動靜。
但見那書生並沒有進屋,而是將所背的竹筐放下,將一大堆木製零件一一取出擺放於木屋前的空地上,懷抱其中一個輪子兀自閉目陶醉,忘形地自言自語道:“哈哈,我終於快有交通工具了,終於不用再坐11路了!現代文明,我好愛你們,好想念你們啊!”他手握輪子的軸承,另一手扶著輪子邊緣轉動了一圈,“嗯,要是這輛自行車拚成功了就再弄輛山地車玩玩……呃,不行,調速器我沒研究清楚……哎,先不管啦,先弄好這個再說!”他拍拍腦袋,挽起衣袖開始了拚裝。
遠處,灌木半遮掩的趙啟弦看著那書生出了神。
她,她便是恩公以及玄鬥國邊境守衛所在尋找的那個女子罷。
……
寡言中年男子走了幾步後又轉身拱手道:“不知兩位是否有見過這位女子?”說著,他從懷裏掏出某樣東西,攤開了手掌。厚實大掌中靜靜地躺著一隻鑲嵌著珍珠和橄欖石的銀質耳環,一股柔和的黑色光芒盤繞著耳環緩緩上升,逐漸形成一個年輕女子的容貌。
形容之術?他是……
心念動處,趙啟弦不同聲色地再度注視那浮現於黑光中的女子,而後看向了身旁的徵羽。
徵羽麵有驚異之色:這不是在玄鬥國國界關卡所見畫影圖形裏的那個女子嗎?她究竟是何人?四處有人尋找她?想到這裏,他看向對方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男子卻仍不死心地提醒著:“她也有可能作男子打扮。” 見主仆二人仍是搖頭,他惟有拱手道:“若日後兩位見到她,煩請立即通知在下。在下定當圖報。”男子從懷裏掏出一顆黑色丸藥般的東西,徵羽忙上前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