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儉的喉嚨,發出了一聲綿長的歎息,他張了張嘴唇。
“你說什麼?”茹果果微微一怔。
王儉又是一聲歎息:“果果……”
茹果果神色更增迷惘:“王儉,你說什麼?”
這該死的家夥,關鍵時刻,就出漏子,簡簡單單的“你走吧”都要說得這麼一波三折。
“王儉,你是不是要放了我?”
“……”
該死,若不能引他說出此話,那麼她即使此刻逃離此地,王儉也必然苦苦追蹤。到時候,她隻怕未到京城,又要再受牢獄之災!
她茹果果向來有好生之德,怎麼老天還是這麼不肯幫她?
“放了我?嗯?”她一手圈住王儉的脖子,一手逗留在王儉的胸膛上,身體幾乎都纏繞在王儉身上。
王儉的身體明顯出現了變化,茹果果的神情尷尬了起來,這家夥,這色鬼……厚,該說的不說,不該動的色心倒是起來了。最嚴重的問題是,怎麼每次她的媚術都似是而非,結果與她的預想完全背道而馳呢?難道她的媚術真的經久不用,失靈了?
“王儉……”
唇被含在王儉的嘴裏,狠狠地恣意地吸,仿佛恨不能將她整個人都活生生吞進肚子裏。纖腰幾乎被王儉有力的雙臂掐斷。
“唔……唔……”放開我啊,死王儉!就算要霸王硬上弓,也不必這麼暴力吧!快要窒息了啊!還有她的小蠻腰,已經折斷了吧!
嘴唇的禁錮突然鬆開,她狼狽地大口呼吸,耳中隻聽得王儉嘲弄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這就是你娘當年對我爹使用的媚術?茹果果,恭喜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媚術更勝你娘。千嬌百媚,情根深種,你就是這樣讓我意亂情迷,對你死心塌地?”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五條紅色的手指印在王儉臉頰上清晰可辨。
茹果果狠狠地瞪著王儉,飽滿的胸脯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她氣得五官都幾乎易位,偏偏還能夠醞釀出一抹笑容來。
“王儉,既然你已經大徹大悟了,就該明白,掌握了千嬌百媚,情根深種的媚術,本就是曆練了無數男子才能成就的,你不過隻是我過盡千帆中的一葉扁舟而已,別以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你胡說,你明明就是第一次!”王儉怒。
“第一次?”茹果果咯咯嬌笑起來,“王儉,我還以為你真的了解媚術?落紅算什麼,你想的話,我們不妨再來一次,本夫人可以再落紅一次……”
啪——
茹果果的左臉更腫了。
“不害羞!”
“不害羞麼?你們男人,不是最喜歡女人這樣麼?”茹果果仿佛覺得自己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淚花都笑出來了。
王儉氣得臉色鐵青,忽然伸出雙手,抓住茹果果雙肩,陡然發力,隻聽得卡啦一聲,茹果果的琵琶骨盡被捏碎,茹果果痛叫一聲,丹田之內,空虛一片,她苦練了十年的媚術,竟然就在這一瞬間被王儉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化為烏有!這一刹那,她隻覺得一顆心不著邊際,竟似要離體而去。她又叫了一聲,聲音之淒厲絕望,一如垂死之困獸。
“王儉,你好……好……”她心力憔悴,一口氣再也接不上來,暈了過去。
王儉默默地凝視著她,神情似喜似悲似戀似憐。
“大人!”厲罡醒了。
“厲罡!”王儉不勝疲憊,“夫人受傷了,我……要為夫人療傷,你替我守著房門,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是!”
房門嚴嚴實實地關上了。
“果果,果果,當日你娘為了與你爹白頭偕老,不惜自棄媚術,形同廢人,真心若此!我自問情深不弱你爹,為何你卻遲遲不肯放棄?”王儉神色悲戚,這一連串變故,似乎把他給擊垮了,“你明明知道,修煉媚術的女人,隻要進入而立之年,就會迅速衰老甚至早逝,你竟然寧可將生命濃縮在三十年之內。這媚術,當真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脫去了茹果果的衣衫,將她碎裂的琵琶骨細細地校對接好,用木條小心固定。他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到了茹果果已經康複的肋骨處,又苦笑了一下。
“果果,你為了擺脫我,費盡心機,竟不惜用上這樣的苦肉計。那日刺客的確師出有名,但其中一個卻來得蹊蹺,你當我真一無所知麼?”他的聲音轉為低吟,“果果,果果,你的心究竟是什麼長成的?這些年來,你對我,真的從來沒有動過心麼?我不信,不信!”
他將茹果果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抱緊茹果果的身體,一掌貼住了茹果果裸露的胸膛,閉了眼,真氣緩緩輸入。
茹果果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萎靡的神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是依然昏迷不醒。
王儉健康的膚色卻慢慢蒼白了起來。
“果果,媚術之毒,並非無藥可救。”他苦笑了一下,“你道為什麼秘笈上注明男人不能修煉麼?因為那秘笈本就是男人所創,原本為了提升內力。可惜祖師爺後來才發現,男人縱然練就十成功力,浩蕩真氣卻隻能藏在體內,不得己用。除非為女人做嫁衣,將內力度與女人,才能發揮真正功效。祖師爺苦苦探索了這本武學秘笈,卻鬧了這麼個大笑話。嘿嘿,嘿嘿,天下間,豈能有稱心如意之事?祖師爺一怒之下,差點毀去秘笈。若當日果然毀去,才是積德呢!偏生又傳了下來,那一句‘非女人不可練’卻又不知是哪一代高人杜撰,這才有了今日的媚術。又怎知這功夫一經融合了女人的陰氣,竟轉化為毒性蘊積在女人的丹田之內,媚術越厲害,練者越是反受其害。這中間環節,恐怕連祖師爺都不得而知了。”他仿佛不勝疲倦,說了一會就停頓一下,語速越來越慢:“祖師爺大概是覺得天下斷無男人肯主動為女子做嫁衣,故而關於‘嫁衣’之關鍵語句提都不曾提起。他又哪裏知道,哪裏知道……嘿……”
他心中苦楚,臉上的憐惜之色反而越來越濃,“果果,果果,我初時接觸這本秘笈,隻想找出毒性反噬之秘,希望你不必如你娘這般,非要受那麼大的苦,才能擺脫毒性。練了之後才真正明白其中奧秘。這樣也好,也好!”
他說到“也好”之時,體內真氣盡皆散盡,竟然連他之前所學都一並給了茹果果,丹田之內空空蕩蕩,幾乎連舉起一根手指都要竭盡全力。他事先已然料到一旦開始輸送內力,那麼,非傾其所有不可。可是果然如此,內心到底駭然,尤其想到從此將成為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更是悲苦。他自六歲得遇高人,十八歲武學大成,竟超越了師父。猶記得師父閉目之時,臉上笑意燦爛。師父若然知道他今日所為,不知會傷心成何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