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的劍指著美麗的甄洛,手竟然微微地顫抖著。
他從未見過如此動人的女子,仿佛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放在她的身邊都黯然失色,時光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停止了流動。
“不要傷害我三嫂。”袁琬護在她身前,毫無畏懼地瞪著曹丕。
甄洛的眼神裏充滿著擔憂與驚懼,曹丕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這才將劍收回,冷著嗓子對袁琬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傷害她了?”
袁琬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她知道曹丕八成是看上甄洛了,雖然曆史上他們最終是成為一對夫妻,可是想到自己目前尷尬的身份,她竟然不知道是該促成還是該阻止才好。
“子桓,主公隨後就到了。”
忽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和衣物摩擦的聲音,而當熟悉的嗓音落進袁琬耳中的時候,她不可置信地朝身後看去。
竟然真的是他!
郭嘉顯然也沒有料到兩人會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下再次相遇。
關於和她重逢,他有過很多的假設,比如是在兩軍交戰的時候,或者是在主公打完勝仗之後俘虜了她,亦或者是袁家大勝之後他被俘虜了。
可是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沒有一種情形會比現在的要糟糕,更沒有一種會比現在的要好。
時間在這一刻果然是靜止了。
“小五”他到底還是呢喃著喊出了這個名字,然而片刻之後郭嘉回過神來,焦急地對曹丕說道:“快帶她們離開,主公一見到她肯定會動殺心的,子桓,快帶她們離開這裏。”
“我哪裏都不去。”袁琬認真地說道,“要走的話,讓我的三嫂離開。”
郭嘉看著她:“小五,這個時候你還要跟我置氣嗎?主公很快就要來了,他若是看見你,一定會……”
“要殺要剮隨他的便,這裏是我的家,我隻知道我在父親臨終前答應過他,從此再也不會離開家。”袁琬依舊堅定。
曹丕忽然笑了笑:“原來你就是袁紹的女兒,袁琬。”似乎想了一想,曹丕又說道:“我曾經聽父親提起過你。”
袁琬冷笑:“他會提起我?是說我狡詐,還是愚蠢?”
“都不是。”曹丕搖搖頭,“他說過,你是個了不起的女子,袁紹有你這個女兒,也不算白來人間走一遭。”
“承蒙你父親看得起了。”袁琬笑著‘回敬’道。
郭嘉在一旁看的焦急:“小五,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還是快些離開的好,有什麼事情我們之後再說。”
“你若是現在離去,我可以當做沒有看到過你這個人。”曹丕看了看甄洛,終是堅定地說道。
屋外忽而傳來一陣笑聲:“你們哪裏也不用去,既然喜歡這個家,那就留在這裏好了。”
“主公。”
“父親。”
曹操攜著曹彰走進來,直接忽視掉了曹丕和郭嘉,他深深地看了袁琬一眼:“袁琬,沒有想到,你我還能夠再見麵,這次,你可算是對我心服口服了?”
袁琬微微一笑:“何曾不服過?那日在官渡,就已經服得五體投地了。”
“咦,這不就是我們那日遇見的那個美人!”曹彰拉拉曹丕的衣袖,本想悄聲詢問大哥,誰知道他的嗓音粗獷,說出口的話被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曹操饒有興致地轉過頭去問道:“哦?原來子文那日遇見的美人竟然是袁家的五小姐?”
曹丕的眉頭深深鎖著,看了郭嘉一眼。
曹彰卻是傻兮兮地撓撓頭,略帶羞澀地看著袁琬,細聲地回答道:“回父親的話,是的。”
當初袁琬跟隨曹操的時候,曹丕和曹彰都在老家,故而未曾見過她,不過這位袁紹家的五小姐,卻是多次聽父親提起過的。
“子文,你倒是有些眼光,袁小姐算得上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子,若是你誠心誠意,父親倒是可以替你去提個親。”曹操笑意盈盈地看著袁琬,然而話確是對著曹彰而說。
郭嘉有些緊張:“主公”
然而曹操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反而再度對曹彰發問:“你究竟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不是還說要做大將軍麼,這點兒勇氣都沒有,將來怎樣行軍作戰?”
曹彰的臉都憋紅了:“父親,袁小姐又不是我的敵軍……”
隻有曹操笑了。
曹彰有些緊張地瞥了袁琬一眼,卻發現她並沒有看著自己,雖然心裏有些失落,然而還是細聲說道:“若是她不嫌棄……”
“主公,外麵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處理。”郭嘉嚴肅地看著曹操。
曹操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他點點頭:“唔,子文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吧,先處理正事,子桓子文,這裏就交給奉孝吧。”
“是,父親”
等曹操離開之後,袁琬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小五,剛才你為何不離開,若是你先一步離開,就不會被主公發現,現在你的處境非常的危險,你自己可知道?”郭嘉一臉的焦急。
“奉孝。”她輕聲喊著他的名字,如果我和你的主公隻能選一個,你這次會選誰?然而這句話她卻沒有問出口。
也許是早就猜到了答案,又也許是她根本就不想知道那個答案究竟是什麼。
“琬琬,你是不是還在怨恨著我?”郭嘉因為情緒波動太大,不禁開始咳嗽,“那日我看見你,以為你當真是主公說的那樣,我當時氣極了,我想著為了你願意離開主公,可是主公跟我說你隻是在利用我,琬琬,我當時很生氣,所以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
“所以呢?”袁琬仰著頭看著他,“所以當你氣昏了頭,對我說出那些話之後,你也是悔不當初,冷靜下來一向,才發現這一切都是你那位好主公的計謀,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大敗我的父親,害得我們家破人亡?”
“你都知道”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袁琬轉過身去,“我隻知道,在你的潛意識裏,你還是選擇相信你的主公,而不是我,不是我。”
郭嘉溫柔地撫著她身後的發,溫柔又輕微地不被她察覺著:“琬琬,你不知道,你果然是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就會明白,我對待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都未曾那樣武斷過,隻因為那個人是你,隻因為是你。”
他扳過她的肩頭,迫使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隻因為是你,我才會那樣慌張,隻因為是你,我才會那樣口不擇言,琬琬,相信我,這世間唯有一個你,會讓我把所有的顧慮和深思拋之腦後,也唯有一個你,會讓我牽腸掛肚,百轉千回這麼許久。”
這番話任誰都不免動心,何況還是一個自己愛著的人,袁琬不得不硬起心腸:“不,你說得再好聽也沒有用,你現在依舊在曹操的身邊,並且無論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曹操害的我家破人亡這個事實。”
……
聽到她這樣一番話,郭嘉緊緊握著她肩膀的手忽然無力地垂下,一時之間,他不能理解她的話,帶著迷茫地神色看著袁琬。
他心裏知道,自己素來不是喜歡苛求一件事的人,但是如果他已經投入了感情進去,就必然會比一般的人更加渴望,一直以來,他都在盡力壓抑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他想讓自己做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可是袁琬的出現在他的心上開了一道口子,而他默許了她把這道口子越扯越大,大到他的心裏從此再也藏不得關於她的任何情緒。
他不得不承認,從未如此渴望過留住一個人。
他沮喪卻又快樂,自己竟也會如此深愛過一個人。
“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在官渡的時候,你就已經做出選擇了,不是嗎?”袁琬覺得自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整顆心都在劇烈地疼痛著。
“你知道的,你知道那時候我隻是”
她卻扭過頭去不聽他的解釋:“我想,我已經交代地很清楚了,奉孝,你我注定是有緣無分的,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強求呢?”
郭嘉有些氣惱,難得一見地怒道:“你竟然覺得這是一種強求嗎?琬琬,難道你都忘記了嗎?忘記你給我做的手套,忘記你給我燉的冰糖梨子,忘記我們在華神醫家中的那段日子嗎?”
“不我沒有忘記。”
郭嘉眼中的火苗重新燃燒起來,然而希望剛剛升騰,卻又被硬生生地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