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曹操終日煩憂,郭嘉的心情也一直欠佳,他始終認為放走劉備是自己進諫不及時才釀成的大禍,所以總是鬱鬱寡歡,難得今日見到袁琬,才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如今有強敵袁紹,還有叛將劉備,再加上南陽張繡和荊州劉表,實在是令人擔憂。”他略感抱歉地對她說:“原本,我想著,帶你回陽翟去一趟,現在,隻能再等等了。”
袁琬疑惑:“我們為什麼要去陽翟?”
郭嘉的臉上染著一層不自然的紅暈,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既興奮,又害怕,總覺得一日見不著那個人,心裏就空落落的。
“你怎麼了?”袁琬將手伸到他的額間,“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天氣太熱中暑了?我煮了酸梅湯,去給你端一碗消消暑吧!”
他突如其來地握著她的手:“琬琬,陽翟是我的家鄉,我想要帶你回去,一同拜見我的母親。”
袁琬這才意識到,那日她隨口編出來的一個借口,郭嘉徹底誤會了。
可是
現在若要解釋清楚,那麼她又該如何像他交代自己突然決定回到曹操身邊這件事呢?郭嘉不是傻子。
除了感情,她騙不了他任何事。
見她久久地沉默,郭嘉覺得有些不安:“琬琬,你是不願意嗎?時至今日,你還對我有所懷疑嗎?你為了我不惜回到曹營,我給你一個名分,也是應該的。”
“我沒有不願意!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慘了慘了,越描越黑了!袁琬隻得再扯出一個謊話:“你還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母親,我怎麼能夠先跟你回去呢?我父親母親知道了一定會罵我的!”
謊話越說越順,她極其自然地就說著:“而且你既沒有三媒六聘,也沒有問過我父母是否同意,我若是這樣跟你回去見你的母親,會被別人笑話的。”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郭嘉的心情平複些許,抓著她的手放在唇邊,淺笑道:“我看你整日男扮女裝,還以為你不會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不過此事的確應該慎重考慮,婚姻大事不是兒戲,琬琬,你家住何方,我即刻派人將聘書送到你家去,如何?”
“當然不好”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顯然又傷害到了郭嘉,他略略皺起眉:“這又是為何?”
“因為……因為……”她眼波流轉,忽而想到孫策,便說道:“因為我剛剛跟別人解除婚約,如果你現在就把聘書送到我家裏去,街坊鄰居不知道要怎麼想我了!”
郭嘉這才想起,那日在華佗家中,琬琬曾經提到過有關退婚一事,他問道:“所以說,那孫家姐妹的故事,不是你編來騙我的了?”
袁琬此刻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她到底對他說過多少謊!
一個謊話還得用另一個去圓,如今她若是不圓了這個謊,前麵的所有事情都會被郭嘉拆穿的,他這麼聰明,肯定會發現她的身份。
“當然不是騙你的。”袁琬難得主動地挽上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肩上,委屈地說道:“當時我女扮男裝,很多事情都不能說,你也應該體諒我的苦衷,其實故事沒有多少出入,隻是那孫家姐妹,其實是孫家姐弟罷了。”
袁琬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向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所以她很記仇,非常記仇,記仇到此時此刻,仍然不準備替孫策正名:“孫郎被他姐姐脅迫娶了別的女子,我跟他的婚約已經解除,想我一個女兒家,父親在當地也算得上有些名望,如今竟然被人解除了婚約,我一時受不了,這才女扮男裝離家出走,所以才能遇上你。”
郭嘉剛想開口問她,當時那塊袁紹的令牌是怎麼回事,就被她句話給堵了回去
“能夠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
他的咽喉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滾動,連本來想要問出口的話都拋在了腦後,而她如今靠在自己肩上,一臉委屈的樣子看得他更是一陣心疼。
郭嘉伸出手,攬著她的肩:“琬琬,奉孝此生,定不會負你!”
此時,荀彧程昱還有陳群等一幹人恰巧經過,看到的就是他們認為的“極為不堪”的一幕。
……
所以說,根正苗紅的人,怎樣都不怕別人閑言碎語,就比如郭嘉,盡管那日以後,陳群公然在曹操麵前說他不治行檢,他都其意自若,沒有任何不自然的表現。
而其身不正又心懷鬼胎的人,自然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就比如袁琬,最近一旦有人盯著她看了超過十秒鍾,她就開始懷疑,是不是她跟郭嘉的“斷袖緋聞”又傳播地更廣了?
如果這裏有曹軍日報的話,那麼她充分相信,她已經上了娛樂版頭條
魏晉斷袖風竟根源於此,大小郭嘉感情曖昧不明。
此時曹操也懶得說他們,此刻他被那個小皇帝氣得不輕,想當年,劉協在外流亡時,一日三餐都是問題,直到遇上了他曹操之後才有口飽飯吃,他本想捏著他做個傀儡,衣食無憂地養著他一輩子,誰知道,小皇帝如今長大了,翻臉不認人,竟然還懂得奪權了!
若不是有人攛掇,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呢?思前想後,不是那個董承,又會是誰。
看來,他有必要再進宮一趟了!
“哎呀,你還是離我遠一點,現在所有人都說我們兩個是玻璃!”曹操前腳剛走,郭嘉就牽著她的手往門外走去。
袁琬的臉皮沒有他那麼厚,頓時滿臉羞澀:“喂喂喂,你還不快放手!”
郭嘉問道:“何為玻璃?”
跟這個古人簡直說不通!她想了一個比較“古代”的詞語解釋道:“就是說,別人都在懷疑我們兩個是斷袖之士!”
“哈哈”郭嘉開懷大笑,“那就讓他們去說吧,清者自清。”
袁琬真沒有想到,郭嘉還有這樣一麵,她頓時覺得萬分無力:“雖然我們很清,但是那些人很濁啊!”
郭嘉仍是不以為意:“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忽而他有笑著點點她的額間:“走,好幾日沒有跟你獨處了,我們去城外走走。”
袁琬拗不過他,一邊腹誹著一邊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
郭奉孝,其實你才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吧?
袁琬那日離開,曾留下三個錦囊給袁紹
其一,派人去青州迎接前來投奔的袁術。
其二,全軍出擊,必破易京,取公孫瓚項上人頭。
其三,進京麵聖,務必護得皇上周全。
曆史果然沿著他本來的路線緩緩前進著,曹操知道了董承等人密謀所謂的清君側,先發製人地將亂黨統統處決,連帶著董承那個身懷六甲的女兒董貴人也一並問斬。
這可嚇壞了皇帝,當初可是他親筆將除去曹操的招書寫在衣帶上交由董承的,萬一曹操發現了那條衣帶……
然而不等曹操有任何行動,袁紹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將皇帝給保護了起來,還趁機讓陳琳大做文章,寫了一篇討賊檄文,文中力譴曹操如何殘暴專政,甚至還追溯到了曹家祖宗的身上去了,頗有辱罵曹家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感覺。
“主公,為何此刻還不去攻袁紹?”荀彧不解,“如今張繡已降,南邊危機已經解除,臧霸也已攻入青州,攻破袁軍是主公的夙願,如今正是大好時機。”
曹操自有一番思量,他說道:“現在還不急,袁紹愚蠢至極,將他手握的四個州分給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外甥,為自己挖了這麼大一個墳,早晚能用得上,如今,收拾劉備,才是最重要的事!”
袁琬陷入了沉思,父親將四州分散,原本是想看看四個孩子誰有能力接班,沒想到竟然為自己埋下了這樣一個大患,她必須要想辦法趕回冀州才是!
皇叔,這回你唯有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