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如蘭的芳香撲鼻而來,柔柔的香帕輕撫臉膛,憨漢子耳根子也滾燙發紅,臉上的汗珠子冒得更是厲害了,擦是擦不淨的。不等小姐催促,他便騰身躍上車轅,揮鞭趕車去。
金科玉律也不及小姐口中之言!小姐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他從不多問一句,隻須依言行事便是了!
蹄子裹了棉布的馬兒在夜晚的街道上跑得飛快也鬧不出多大動靜,不須片刻,車把勢已驅車來到了洛陽市井之中,街邊還有一溜兒未經小販收起的空攤子,市井裏家家店鋪均打了烊,黑黑的街麵上見不著行人的影子,臨著街心的一座大宅子夜裏卻也敞開了門戶,門裏陣陣花香飄出。車把勢停了車,隔了一層簾子往車廂裏喚一聲:“小姐,花宅到了,俺扶您下車。”
車門簾一掀,趕車的扶小姐下車後,護著小姐往那大宅子門裏頭走。
宅子雖大,家徒四壁!
除了那四堵牆,連個宅門都遭人砸壞,門板兒無人來扶,墊在地上成了踏板兒,兩腳踩上去,咚咚響!這裏可不就是那座“鬼宅”嘛!
“風流鬼”宅,洛陽第一花匠的宅第。
沒了主人的宅子,四堵牆裏雜草叢生,值錢的美人花卉早已被人哄搶而空,獨留一地未經修剪的花枝綠葉,隨風飄著花香……
車把勢進了宅子,不看那遍地繁花,卻折了枝條抽著地麵草叢,看叢中並無蛇蠍,這才側了身子向後招一招手,望著緊隨其後款款走來的一抹窈窕身姿,他滿心滿眼隻有伊人的影子,已然無暇欣賞這滿園的錦繡花團。
“沒有主人精心照料,這園子裏的花色大不如從前了!”
長使伸手撥弄花叢,美目流波一轉,瞅著身邊人,幽幽問:“你看這園子裏,繁花亂人眼,究竟是含苞的花骨朵最迷人,還是怒放的花簇最撩人?”
雨露催開的花,怒放到極至的美,已然失了含苞時的青澀純真。風月場中一場繁花宴,為何賣初夜的歌舞伎人總比枕千人臂嚐萬人唇的豔娘吃香十倍?喜新厭舊可是男人的通病?
這世間不公平的事太多太多……
問了這番話,長使本以為這男人會與常人一般先看看叢中花色,比較一番,孰料,他隻是直直盯著她,想也不想,答:
“俺隻覺得小姐是最好看的人!”
一根硬舌頭蹦出來的話兒也是硬邦邦的,雖是這人的心裏話,卻絲毫沒有情趣可言,她聽了,如同嚼蠟!
這憨漢子嗬,倘若,他有這宅中主人一半的風流倜儻,能令她瞧著他時臉兒紅心兒跳……或者,這宅中主人能有車把勢十足十的忠心、死心塌地愛護於她,在家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對外又能頂天立地闖一番大事業,錦衣玉食地伺候著她……
唉!唉!唉!世間哪有“十全十美”?不過是人心的欲念無窮無盡罷了!
“呆子,哄人開心的話兒你可會講?”
她故作嬌憨嗔怪之態,逗得憨漢子滿臉發窘,囁嚅半晌,才從衣兜裏掏出一對兒碧玉簪子,搜索枯腸,末了,還是照著她曾教授過的話兒,將憨憨粗粗的語聲陰柔幾分,道:“俺、俺攢了些銅板兒,買了一對兒簪子,小姐瞧著可喜歡?這叫……叫錦上添花!您戴了,準美得跟仙女兒似的!”
纖手兒一伸,接了那對碧玉簪子,擱在手裏把玩一番,她笑得眉眼彎彎越發柔媚時,卻猝然揚手往地上擲了一支碧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