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纏綿越聽,眼眸就變得越發幽冷深邃。最後,像有露珠凝結在那大黑眼仁上似的,深深地盯著他瞧。
一邊羞澀一邊高興起來的男子講完,抬頭一笑。那種難得單純起來的樣子,讓她也不由得溫暖地跟著笑了。
心卻有些微微刺痛。
她知道她注定會讓他失望。
她實在無法放棄這樣好的機會。逃走,從來都隻是下策。是她在無奈,沒有選擇時,唯一的辦法。
現在有了第二種道路啊。她卻也在此時才發覺,有選擇,竟也會這麼令人困惑……
兩個人於次日開始任馬奔馳,全力前進,日夜兼程。一路上因有鍾大人的書簡信物,各個城門關卡都過得輕鬆。但越是深入,蘇纏綿越發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
“什麼地方有問題?”乘風不解。
“狀況不對。”
“我們很順遂啊。難道一定要有刺客,才是符合狀態?”
“不是說這個。”蘇纏綿皺眉,“你看。不論走官道野道,一路都並未見任何流民。農家耕種如常,商人的駝隊亦行進得毫不慌張。”
“有什麼問題嗎?”陸乘風依舊不解。
蘇纏綿無奈道:“眼下離邊城已近了。若兩國交戰,人民怎會不慌?”
“皇上在白鳳女帝手中。官兵們忌憚,不敢交戰也是合理啊。”
“傻瓜。”蘇纏綿忍不住,“那白鳳國卻又忌憚什麼呢?”
“對啊!”陸乘風恍悟,“就算咱們不打,他們沒理由不打啊?”
“一定有什麼情況,是宮裏不知道的。”蘇纏綿決意,“我們改道,先不去南滄,直入邊城打探內情!”
“啊?”陸乘風一個趔趄,險些從馬上栽下。
這這這比去南滄送信,還要危險咧!
“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
“會被誰認出。”蘇纏綿嗆聲,“你還是我?原本鍾大人讓我們來,就是因為我們身處深宮,外麵的人沒見過你我。光是這點,就強過她們平日蓄養的手下。”
“原來如此。”陸乘風欽佩,“我完全沒料到鍾胖子想得這麼深。”
蘇纏綿沒好氣地轉臉。不過心裏其實是有些佩服他的。沒日沒夜趕了這一路,她是女子,都覺得吃不消,陸乘風雖也趕路趕得蓬頭垢麵,但光是能堅持下來並不抱怨這一點,就讓她不禁覺得,他果然不是尋常男兒。
入了邊城,先找了客棧,好好吃了一頓,讓兩匹馬得到休息。四下打量,此城不愧為兩國商貿交界處,繁榮盛況,竟不遜於京內。
吃飯時,也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小二打探。
“眼瞧著,兩國要是打起來。就該天下大亂了。”
“白鳳國現在自顧不暇,哪有空打咱們。”小二一笑,顯得很鎮定。
蘇陸二人,互望一眼。
“兩位是內陸來的吧。”小二邊擦桌子邊道:“放心住吧。別說幾萬大軍在城外駐著,白鳳打過來也不怕。就是那西邊的安陽國,最近打白鳳打得厲害,它也沒空轉身打咱。別說,我倒是怕白鳳給安陽打敗了。那時咱才有危險。畢竟這白鳳好比咱們對西邊的一道牆。它不倒,哪輪到咱。”
陸乘風與蘇纏綿,再次對望。
莫非,皇上被白鳳擒住的消息,還沒在這裏傳開?也對。京裏聽到傳聞時,首先也要對普通百姓封鎖信息。
隻是……
蘇纏綿道:“小小一個小二姐,都能有此見識。知道白鳳的存係,對我國有益無害。便是去求南滄軍,她們也未必肯聽我們的話就去攻城。”
陸乘風道:“但是荀臨在白鳳手中啊。”
“誰說的。”蘇纏綿黑眸一閃,“究竟是誰說皇上被白鳳所擒了?”
“公文啊。”陸乘風愕然,卻張著嘴猛地發出一連串氣音,“你你你是說?”
“我軍若與白鳳尚未交戰,皇上怎麼會被白鳳生擒?白鳳現在既然和安陽國真的在打,那就證明他們沒有串聯一起搞什麼針對我國的陰謀。既然如此,白鳳有何必要,禁錮來此援軍解救她們圍城之困的吾皇?”
“對啊。”陸乘風張大嘴,“沒道理啊!”
“宰府大人收不到密探的來信,是因為皇上根本沒有被白鳳國主所擒。但是……”蘇纏綿目光驟冷,“京裏發生這麼多事,皇上不可能一點也不查知。事到如今毫無反應也沒有給宰府大人指示,隻能說明皇上也是確實出事了!”
陸乘風的嘴一時三刻合不起來,隻得問:“那究竟……”
“是誰寫公文說皇上被白鳳擒?”蘇纏綿反問。
“我軍……”陸乘風本能答。
“那誰能從這件事裏得到好處?”
“三皇女?”
蘇纏綿攤手,容顏譏誚,冷豔異常。
“那麼答案出現了。我方軍隊指揮使與三殿下,她們才是叛變之人!這是——己方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