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風心馳神往,“沒想到竟還有此等世外高人。”
鍾秋霞笑道:“嗯。她眼下雖離開軍隊,但威信猶存。聽說她這些年已回了南滄而居。而南滄軍的現任將領,更是她的親生女兒。有母若此,其女可知。若得她們協助,救回皇上指日可待。”
“不是……”陸乘風猶豫地看了看鍾秋霞。
“貴人不用擔心,老臣家中有良馬二匹。日馳千裏!更有白銀五千,請拿去做路上盤纏!”
“那什麼……”陸乘風疑惑地甩甩頭。
“您不必擔心宰府。眼下天下有亂,三殿下她們也得心存顧忌,不會來硬的。”
“我想問的隻有一個。”陸乘風受夠了她的搖頭晃腦,終於搶先問出:“為什麼你就那麼信得過我,非得讓我去幹這種關係重大的事呢?”
沒錯,他媽的太疑惑了。要沒蘇纏綿在旁邊看著,他連這兒都不想來,一早卷包會了。
“呃……”鍾秋霞摸摸鼻子,半晌又頗不好意思地改為撓頭,“貴人。雖然您是一介男流,體質孱弱,但越是大事,越需要的往往不是肉體的強壯,而是深藏心間的忠義。”
“……”
“試問這天下間,還有何人,能像貴人這樣深愛皇上?”
“……”
“貴人多年來飽受世間閑言閑語,竟能其誌不改!此為堅!”
“……”
“而能再獲聖恩,二次進宮,終圓其誌。此為幸!”
“……”
“貴人既堅且幸。有如乘風快柳千裏鸞鳶!所謂天神亦哀情與苦,有貴人出馬……”
陸乘風抬手,禮貌地打斷他:“OK!”
求求你,別說了。他離既堅且硬不遠了。大力丸啊這是。
“我去!”
當下在鍾秋霞一番打點之下,陸乘風與蘇纏綿再度改換了衣裝。騎著玉青璁、胭脂染兩匹駿馬,出城前刻意駝了些貨物,隻扮作商人模樣。
白雲如雪,天高且藍。道旁青草長過了馬小腿,在風中擺蕩。陸乘風自來到這朝代,頭一次能出回外景,自然心曠神怡。而蘇纏綿則一直苦皺著眉,不怎麼言語。
陸乘風隻當她在擔心,便在馬上逗她說話:“鍾大人這兩匹馬果通靈性,走得又快又穩。我才沒騎一會兒,已經覺得漸漸上手了!”
蘇纏綿看他一眼,消沉道:“按你這個騎法,不知要走多久才到得了南滄。”
陸乘風蔫回去,“總得、總得讓我適應適應……”
野外,天高氣爽。
四處,野花盛開。
如此良辰美景,奈何蘇纏綿隻是從旁出神。讓陸乘風數度開口,又原樣吞咽回去。
陸乘風完全搞不懂蘇纏綿的想法。在宮裏時,哭著喊著要離開,曾經還寧可跳江尋死。眼下出來了,卻一心一意走在救駕的大道上,莫非古代人就真的全都是忠肝義膽?
陸乘風當然也不願意荀臨死。但比起荀臨皇後宰府……這些人,他更掛念的,還是他寄養在賀肖雲家的兒子。
四處望望,曠野天高。心不由得就又活動了。你說——現在,拿著包袱裏的銀,偷溜回江南,拐走兒子。自此,尋一綠水青山處,與蘇纏綿一起舉頭望明月低頭養兒子……呸呸呸,為什麼非得和那丫頭共養兒子啊?但又有抱臂環肩三頭身的自己在幻想意境裏斜眼冷笑說就和蘇纏綿在一起又怎麼了、你就不能承認你對她目的不純嗎?
咬咬牙,陸乘風心一橫,心想我就還自私冷酷一把了。抬頭,轉臉,深情開口:“蘇……”
“小程。”
蘇纏綿忽地拽住馬身,挺嚴肅地調轉過頭幾乎與他同時開口。
“什麼事?”
分明是他沒告訴人家自己的真名,但聽蘇纏綿管他叫小程,陸乘風心裏還是酸了一下。明明荀臨也這麼叫,他就沒反應……
“我……”蘇纏綿欲言又止。她心裏鬥爭十分激烈。曾經以為沒指望的事,現下卻透出一現光明。她當然想要緊緊攀抓。機不可失,若此去能救了皇上,她就算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如此一來,不但可以袒露身份,就連母親蘇重的罪名,或許也有機會請皇上昭雪。她也能從這身男兒的裝扮裏得到解放。
“怎麼了?”
身旁,另一匹稍矮的馬上,青衫的圓臉男子茫然張口。
蘇纏綿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兩下。
隻是那樣一來,她和麵前這個男子,就再也不能相見了。他一點都不知道她懷著這種打算才堅持跟來。蘇纏綿有些羞愧難言,那些話堵在胸口,變得無法說出。
“那我就先說了。”陸乘風神色閃躲地偷瞥著蘇纏綿,“你看。我們送完信,就偷偷跑吧。這樣,咱們也對得起荀臨了。到時兵荒馬亂,不會有人特意看著咱們的。就算咱們跑了,興許還以為我們是死了,得給咱們家裏記個二等功呢。咱、咱們倆……”陸乘風結結巴巴,“可以找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或者幹脆去其他國家我也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