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二章 舊恨1(3 / 3)

華燈初上,花容夫人的轎子就停在了皇上的禦書房外。花容夫人邁著雍容而妖豔的步子,步入禦書房,揚著手上的遺詔,她傲慢地睥睨皇上:“……永遠不要忤逆你的姑姑,除非是為著保護自己的親人!皇上,你還有何話可說?”

皇上無話,有話的是孟郎。孟郎也揚著手中的信箋,眉眼中帶著最真誠最無邪的笑容:“我已經寫好信啦!我叫爸爸立刻前來,把他欠你的全部補償起來。不信,你看我的信!”

花容夫人愕然,她看了看皇上,皇上臉色木然,不知在想什麼。她將目光轉到孟郎的臉上,冷冷地哼了一聲:“這麼明顯的謊言,你以為我會信?”

“真的,我不騙你!你愛爸爸,爸爸卻有負於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孟郎急急解釋。

花容夫人奪過孟郎手中的信箋,迅速瀏覽了一遍,唇角的不屑之意更強,她突然兩手用力,將信箋揉在手心,瞬間就變成了一堆粉末:“你想憑這幾句話,就打消了這些年的恨麼?沒那麼容易!”

孟郎呆呆地望著飄揚的粉末:“阿姨,你的內力真好!”

“誰是你的阿姨?”花容夫人厲聲喝道,“你不是想悔過嗎?很簡單,立刻死在我麵前。”

孟郎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可是阿姨,媽媽說過,寬恕才是解開仇恨的唯一辦法。殺戮除了製造更深沉的悲劇,根本不會緩解任何心理壓力的。”

花容夫人冷笑:“你果然毫無悔改之心。你和那負心漢一樣,滿嘴謊言,除了騙人什麼都不會。”

“阿姨,謊言也不一定都是壞的。有時候善意的謊言,說的人承受了所有壓力,聽的人反而會幸福一輩子呢!”

“你敢教訓我?”花容夫人厲聲喝道。

“這不是教訓,這是解釋!阿姨,我覺得你應該給我爸爸一個解釋的機會,也許當初隻是一場誤會呢?也許爸爸別有隱情呢?也許……”

“無論你說多少個‘也許’,解決的方法隻有一個。”

“隻要有方法就行啊!”

“去死!”

“死”字才出口,花容夫人的手就到了孟郎頭頂,快得孟郎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帽子驟然裂開,滿頭青絲飛揚,但是孟郎的纖腰突然被誰抱住,整個人騰雲駕霧地移了開去。

“功到自然成!”孟郎歡聲叫了起來,“你果然是我命裏的貴人!不,現在我該叫你哥哥啦!”

孟宮成沒有理她,孟宮成的臉上也毫無再見麵的喜色,相反,他一臉凝重地注視著前方。

孟郎順著孟宮成的目光望了過去,花容夫人正狠狠地盯著他們,不,隻是盯著孟宮成一個人。

“你好!”花容夫人的聲音有點發抖,是怒極也是失望之極,“你果然是他的兒子,負心的程度都一模一樣!”

“娘!”孟宮成的聲音含著乞求。

“二十年前是他,二十年後是你,你們都為了別的女人,背叛了我!”

“娘!”孟宮成的臉色越發蒼白,但神情固執,卻沒有退讓的意思。

“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娘,現在就殺了她!”花容夫人戳指指向孟郎,尖利的聲音透出了嘶啞。

孟宮成終於低頭,與孟郎四目相接,兩人都在對方清亮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一個蒼白而絕望,一個坦然而歡喜。

“哥哥,你看到我了!”孟郎開心地叫起來。

那聲音實在動聽之極,但是孟宮成卻不忍卒聽,因為他的手,很快就要永恒地結束這個聲音。這個認知像一根針刺猛地觸到心上,頓然使得房內的顏色墨一般昏黑,哀慟的咽哽鎖住了他的嗓子。

“哥哥,你這樣,我已經很歡喜了。”孟郎的小手撫到了孟宮成的下巴上青青的胡子渣,“哥哥,你是那麼注重儀表的人,怎麼會聽憑這些胡子的肆虐呢?”

“娘,你和他的恩怨,為什麼要禍及孟郎?孟郎對這一切,全不知情。”孟宮成忽然鬆開了孟郎,直挺挺地跪在花容夫人麵前,“娘,求求你,放過孟郎!”

孟郎不可置信地盯著下跪的孟宮成,明眸之內,漸漸湧起了透明的水汽,水汽滿了精致的眼眶,如小溪流般在白玉般的臉蛋上蜿蜒、爬行、滴落。

“這個房間裏,隻能留下一個女人!”花容夫人冰寒的聲音刺破了溫馨的空氣,“那麼,你是想要我的命了?”

血色從孟宮成的臉上褪得一幹二淨,那麼蒼灰的臉,幾乎叫人懷疑,他的生命力已經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