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郎垂下頭去,盡管很感激這位仗義執言的同窗,但是她卻不敢遞上感激的眼神。哦,她好怕自己的眼睛裏會長針眼啊!
“沈鳳飛,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總比某些人滿嘴噴糞要好!”沈鳳飛悠然接茬。
“你簡直有辱斯文!”王子路氣得大腦充血。
“與君共勉!”沈鳳飛含笑作揖。
有笑聲四起,衝破了緊張的氛圍。
“是耶?非耶?隻消下來便能澄清是非,兩位何必傷了和氣呢?”沈鳳飛的同寢焦良嗣做起了和事佬,“來吧,孟同學,泉內水溫正好,一洗消得萬古愁!”
沈鳳飛幹脆上了岸,來拉孟郎的衣服:“孟同學,都是男子漢,別婆婆媽媽了。”
不料他的手方才碰到孟郎的衣襟,孟郎突然厲聲尖叫起來:“不要!”
一時間,大家都愕然望向孟郎和同樣愕然加無辜的沈鳳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孟郎陡然蹲下了身子,把頭埋在包袱裏,恐懼令她嗚咽起來。
“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悄聲相詢。
卞棟梁聞聲趕來,身旁跟著適才被他喚走的孟宮成。
“怎麼回事?”他嚴厲的目光在孟郎和沈鳳飛之間遊移,“沈鳳飛,你把孟郎怎麼了?”
“冤枉!”沈鳳飛攤開了雙手,“我隻是想叫他下水共浴而已。”
“怎麼回事?”卞棟梁的目光轉移了,聲音明顯柔和了許多。
但是孟郎沒有抬頭,反而抽泣起來。
卞棟梁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想要將孟郎拉起來。但是,他的胳膊被扯住了,他回過頭,孟宮成神色凝重,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了句話。
每個人都在猜測這句話的分量,因為刹那間,一向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卞棟梁竟失去了那份淡定和從容,他的嘴巴大張著,眼睛暴凸著,聲音狠狠地自喉嚨裏擠壓了出來,仿佛一隻被捏緊了脖子的公鴨:“什麼?”
孟宮成嚴肅地點了點頭。
初時的震驚尚未消散,洶湧的怒氣已席卷而來:“大膽孟郎……”每個學員都豎起了耳朵,不知道頃刻之間,這位一直鴻運高照的孟郎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
但是,沒有下文,孟宮成再次扯住了卞棟梁的胳膊,直視卞棟梁的雙眼,緩緩地卻鄭重地搖了搖頭。
“你是說……”說什麼?大夥兒都期待地盯著卞棟梁的嘴唇。
孟宮成點了點頭。
卞棟梁的臉瞬間雪白,雙唇居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可……可……”
孟宮成卻笑了:“院長要是願意的話,可以選擇忘記!”
卞棟梁的眼睛裏射出了不可思議的光芒,良久,才沉重地點了點頭,轉頭狠狠地盯著孟郎:“你叫我太失望了!”
孟郎的雙肩繼續抖動著,除了哭泣,她似乎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
“哭有什麼用?有病就要配合治療。諱疾忌醫,隻會更加拖累同僚。”
有病?
“院長,請問孟同學身患何疾?”
卞棟梁歎了口氣:“孟郎入院前隱瞞自己皮膚有疾,本應即刻逐出翰林丹青院。念在其年幼無知,且繪畫頗有天賦,又是皇上親欽的狀元,關禁閉七日,即刻執行!孟……宮成,你帶他去吧!”他言畢,拂袖而去,再也懶得多看孟郎一眼。
“皮膚有疾?”沈鳳飛疑惑地望著孟郎,“那有什麼問題?”
“大問題是沒有,但若是共浴,就會傳染給我們每一個人。”孟宮成不緊不慢地回答。
“什麼?”溫泉內一片嘩然,沈鳳飛吃驚地倒退一步,一腳踩空,跌入溫泉中。他撲騰了幾下,從水下鑽出腦袋,但周圍的學員已經退避三舍,有幾個甚至誇張地逃上岸來。
“我沒有碰過他啊!”沈鳳飛大叫起來。
“你自己當然這麼說了,誰知道你有沒有碰過?”王子路陰陽怪氣地叫了起來。
沈鳳飛大怒:“王子路,你自己考不過別人,就處處詆毀、誹謗,你當我願意接近你了?”
“你胡說什麼?”岸上的王子路一張馬臉漲成了豬肝色,“這和考試有什麼關係?”
“你當大夥兒都是傻子麼?考前你大肆吹噓,什麼中原第一畫筆,哈哈,結果也不過爾爾,當真笑死人了。”
“沈鳳飛,你住口!”氣怒之下,王子路重新撲入溫泉,掐住沈鳳飛的脖子。但他身形雖高卻形同竹竿,而沈鳳飛個子雖矮卻孔武有力,兩三個回合,就被沈鳳飛按倒在泉內,咕嘟咕嘟猛喝了好幾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