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最好的辦法,是榮歸故裏!如果你的表現讓皇上失望的話,等同於告知天下人,皇上有眼無珠、用人無方。你認為,皇上會怎麼處置你?”這番話正貼著她的耳朵不緊不慢地展開,從對方口中噴出來的熱氣酡紅了她的兩腮。她不敢抬頭,怕一不小心接觸到聖上期待的眼神;她不敢側頭,怕那兩片正在說話的嘴唇會貼錯了地方。她隻能將僵化的姿勢進行到底。
“不過你放心,我既能讓你平安無事地進來,我就能讓你毫發無損地出去。”
孟郎放心了!
事後,孟郎從孟宮成口中得知,原來孟宮成買通了太監,得知皇上駕臨考場,不惜花費巨資請高手作畫,簽下孟郎名諱,以冒名再頂冒名,索性來了個假假成真,度她安然過關。孟郎簡直感激涕零,她報恩不成,孟宮成卻又再度甘冒大不韙,救下她的小命一條,如此大恩大德,她簡直要賣身以為報了。
但似乎還不止如此,離開考場之後的七日之內,她的吃穿住行,孟宮成一律包攬。她入住的酒肆,居然就是孟宮成的產業之一呢!她享受著無微不至的服務,心中對孟宮成的感激直線上升。她唯一苦惱的,就是何年何月方能報得了孟宮成的恩德?
七天後,她背著齊全的行囊跨入翰林丹青院的大門時,她的心盛滿了對孟宮成的好感,她決心,用她畢生所學的畫技,助孟宮成做翰林丹青院最大的官。那時,她完全沒有意識倒,她自己正麵臨完全超越她個人能力範圍之內能夠解決的麻煩!
“因為你們現在還在學習期間,所以,你們將以學員的身份入住翰林丹青院。現在,報到名字的學員上前領取你們就寢的房牌。”
“麥酉誠、沈光輝!”
孟郎看到了隊列中的孟宮成,含笑向他打了個招呼。
“鍾文天、李光宗!”
孟郎皺了皺眉頭,有種怪怪的感覺。
“盛春、夏然!”
孟郎看著自己身後的學員含笑上前,和她前麵的學員親熱地握了握手,她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該死的,竟然不是單人寢室!
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從她的記憶裏走了出來。嗬,她的媽媽還真是有驚人的預知能力呢!居然能夠預測到她的女兒將成為祝英台二,所以事先預設了同居的流程!
“孟郎、孟宮成!”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從她身體的右側伸出來,接過了房牌。她茫然抬首,迎接她的是一張溫潤的笑靨,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著柔柔的漣漪,一如那夜空裏正待升起的皎潔的上弦月。
月色很美,彎彎的月牙兒像開放在幽藍夜色中的菊花瓣,又如一隻金色的小舟,泊在疏疏的枝椏間。
遺憾的是,沐浴在清輝中的孟郎無心欣賞。她抱著她鼓脹的行囊,仿佛抱著一根救命的稻草。夜風柔柔地吹送,將白日裏的燠熱慢慢散去,但是,孟郎卻還是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她覺得她隨時都有可能會暈過去。
分發房牌的時候,她以為已經是世界末日了,但是這一刻,她才知道,世界末日的真正意義!
“孟同學,你怎麼還不脫?”
氤氳著熱氣的溫泉裏,翻騰著赤條條白生生的年輕肉體。無論哪個角度望去,孟郎都會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
她身體的溫度正以超越光的速度升高,那麼灼熱的高溫,她居然還能屹立不倒,連她自己都禁不住要歎為神奇!
“難道這個時候,孟同學還如此看重自己的狀元身份,不屑與我們共浴嗎?”昏暗中,有人酸溜溜地說道。
共浴?
沒錯!
這是翰林丹青院立院以來最具特色的新生入學儀式——共浴!誠如院長卞棟梁所言:“不管你們出身權貴還是貧寒,不管你們是恃才傲物的狂生還是默默無聞的小生,到了這裏,脫去象征你們身份的一切,你們就隻剩下一個身份——人。記住這次共浴的感受——起步時,我們都曾一無所有;然後,用你的勤奮去填充它,直到有一天,你們滿載而去。”
創意太好了!
若不是危機當前,孟郎絕對會第一個高舉雙手、熱烈鼓掌!而不是像此刻這般,恨不能像她媽媽那樣,穿越時空,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小人之心!”有個學員冷冷說道。
“說誰哪?”先前那名學員立刻憤起。
不用刻意去看,孟郎也知道他。事實上,就在剛才,這名譏刺她“看重身份”的探花郎,自個兒還很清高地站在岸邊,若不是有個學員推了他一把,這會兒,他可能也似她一樣,在岸上“蘑菇”呢!
“誰承認便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