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失望地道:“說來說去,原來都是白日做夢!他在你夢裏立再多的奇功又有什麼用?”
我得意地笑道:“我的夢通常是很準的!我相信石碑上這些人與仲謀你定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現在不在江東的日後一定會投效江東,現在不認識的日後一定會認識!”
孫權不以為然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孫權與江夏黃祖之間的戰事數年未了,這一年已是建安十三年。
新年過後,周瑜和呂蒙兩位將領一起來見孫權,向他推薦了一個人,此人正是甘寧。甘寧因在黃祖軍中屢立戰功卻不被重用而改投江東,周瑜、呂蒙兩人對他的才能大加讚賞,孫權於是對其委以重任。
甘寧為孫權分析了當前的局勢,認為荊州劉表安於現狀,子嗣又懦弱無能,必不能長據荊州,其部將黃祖亦已年邁,因此應抓住戰機,再次發兵,攻取夏口以圖荊州。
孫權不顧張昭等老臣的反對,力挺甘寧。於是,這年春天,孫權第三次派兵攻伐黃祖,結果大獲全勝,甘寧等將領率部擒得黃祖、蘇飛等敵方主將。
大軍凱旋之日,孫權跑來找我,興奮地道:“琳姐姐,你的夢真準!如今看來,我江東的名將中不僅確有甘寧此人,而且你當初提及的他所建立的那些奇功也必不是假的!”
我憂心地道:“福禍相依!好夢準,隻怕不好的夢也會準!”
孫權輕撫我的臉問道:“姐姐怎麼了?今日大軍得勝而歸,每個人都欣喜若狂,為何姐姐卻看起來悶悶不樂呢?”
我長歎:“隻怕此戰一結束,另外一場更大的惡戰便不遠了!”
“另外一場惡戰?”孫權笑道,“怎麼會?此戰一了,江東大定,各州郡皆已歸順於我,哪裏還會有什麼惡戰?”
我道:“倘若我說,昨夜我夢到曹操近期將糾結數十萬大軍南下,謀取我江東,你相信麼?”
孫權道:“曹操若想擴張勢力範圍,也必會先從江北的荊州入手,短期內應該不會犯長江之險來攻我江東吧?姐姐你是否過於擔心了?”
“倘若荊州不戰而降呢?”我反問,“屆時整個荊州將盡歸曹操所有,曹操率兵隔岸而立,你將如何應對?”
孫權道:“荊州九郡乃中原要害,劉表會輕易送給曹操麼?”
“若是劉表病死了呢?”我追問。
“哦?”孫權淺笑,“姐姐連這個也夢到了?”
見他一副像是在聽笑話的表情,我隻好輕歎:“夢是夢到了,不過信不信就由你了!”
他低眉思索了一會兒,終於認真地道:“既然姐姐有此擔心,還是提前探清楚江北的虛實為好!我近日就派魯肅過江去打探消息!”
我道:“荊州地麵上,現有個叫劉備的,主公可叮囑魯肅大人多加留意!這個人雖然現在勢單力薄,但日後可能會成為我們的盟友,助我們成大事!”
“你又知道了?”孫權笑道。
我隻好尋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曹操當年煮酒論英雄,連當時勢力最大的袁紹都沒提,卻獨獨對劉備倍加青睞,必有其道理。”
孫權點頭道:“這件事我也知道。好!我會提醒子敬的!”
春去秋來,一切皆如所料,劉表病逝,其子劉琮為求保命將偌大的荊州拱手讓於曹操。
江東局勢日趨緊張,孫權雖然並未向任何人透露過我的預言,但暗中已經在為一場大戰籌備一切。
曹操遣使者送來招降表,揚言孫氏若不早日歸降,其將率領八十萬大軍蕩平江東。江東群臣聞此消息驚惶不已,許多人力勸孫權與曹操議和。
這日,我應孫尚香之邀過府切磋琴藝,卻發現這小丫頭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樣子。
“香香,你有什麼煩心事嗎?”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孫尚香搖了搖頭:“沒有啊!”
我笑道:“真的沒有?如果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孫尚香聞言,幽幽抱怨:“公瑾哥哥被二哥派去鎮守別的地方,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自從他走後,都沒有人陪我練琴了!”
我笑問:“那你到底是因為見不到他心煩,還是因為沒有人陪你練琴心煩啊?”
“姐姐你在取笑我!”她輕推了我一下,不好意思地道。
我笑道:“我哪有?我隻是想幫你,所以要問清楚啊,以免會錯了意!你若是因為見不到他心煩,我想辦法讓你二哥把他召回來就是了,而你若是因為沒人陪你練琴心煩,那就更好辦了,連麻煩你二哥都省了,我陪你練不就行了?”
“我……想見他!”孫尚香臉泛紅潮地低下頭道。
“這樣啊……”我暗笑,小丫頭真是藏不住心事!“放心吧!這幾天他就會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她驚喜的眼神中明顯還透出一絲懷疑。
我如實解釋道:“曹操遣使來勸降,群臣對是戰是和僵持不下,你二哥一定會找你公瑾哥哥回來問計的!”
“真的?太好了!若他回來,一定會來看我吧?”孫尚香興奮地問。
我道:“他若不來看你,你也可以去看他呀!”
“也是哦!”她嬌笑。
“你喜歡他多久了?”我淺笑著問道。
“啊?”
“別裝沒聽清楚,我問你喜歡他多久了?”我重複道。
“沒……沒多久……”孫尚香猶豫了一下,卻又改口道,“琳姐姐,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他很久了,從他教我學琴那年起,我就已經很喜歡他了,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我道:“沒有什麼人會看不起你!每個人都有喜歡一個人和被人喜歡的權利!隻是……恕我直言,你愛錯了人!你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他會讓你傷心的!”
“琳姐姐……你為什麼這麼說?”孫尚香臉上的笑容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這句話一定會讓你不開心,但我卻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隻因我實在不忍心見你小小年紀便癡心錯付!”我道。
“公瑾哥哥智勇雙全,是天下少有的英才!我喜歡他,怎能算是癡心錯付?”孫尚香不願相信我的話。
我反駁道:“我隻問你一句,他也像你愛他這般愛你嗎?”
孫尚香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還從來沒對他說過我的心意。姐姐,你覺得我該告訴他麼?”
我搖頭歎道:“告訴他,結果你會受傷;不告訴他,結果你還是會受傷!說或者不說,結局都是一樣的,你終究是要傷心的!周瑜這種男人,不是普通人可以愛的。倘若你一定要愛他,你必須要有超越於尋常人的勇氣和承受能力。”
不料孫尚香卻道:“姐姐!聽了你這些話之後我決定把我的心事告訴他!我要用事實向你證明他是值得我愛的!我喜歡他是沒有錯的!”
“也罷!反正你留在這裏的日子不多了!無論結局怎樣,一個女子,這一生裏總要轟轟烈烈地愛一場才不會有遺憾!”我低聲歎道。
“姐姐,你為什麼說我留在這裏的日子不多了?”她追問道。
“哦……沒什麼……因為……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嘛!”我不安地道。
“琳姑娘!主公差人來找你了!”隨侍在屋外的惕龍進門道。
“知道是為什麼事情麼?”我問道。
惕龍答道:“主公正在接待江北來結盟的諸葛先生,同席相伴的還有魯肅大人,主公說諸葛先生是極重要的客人,想請姑娘過去認識一下!”
“香香,那我先回去了!”我對孫尚香道,“你記著,以後無論遇到什麼難事,都可以來跟姐姐說,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姐姐會陪著你,幫著你!”
“那香香先在此謝過姐姐了!”孫尚香開心地抱拳道。
溫文俊雅,一襲白衫,飄逸超然!原來名垂千古的諸葛亮就是這個樣子的!
見我怔怔地望著諸葛亮出神,孫權輕咳了一聲,提醒道:“琳姐姐!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劉皇叔帳下的軍師諸葛先生!”
我收回心神,欠身施禮道:“皇甫琳拜見主公!拜見諸葛先生!拜見魯肅大人。”
孫權道:“琳姐姐,過來坐吧!”
“諾!”我應道。
諸葛亮笑道:“敢問吳侯,這位琳姑娘就是曹操給吳侯的那份密函上所說的女子嗎?”
“不錯!”孫權點頭道。
“密函?什麼密函?”我疑惑不解。
孫權道:“其實曹操在送來招降文書的同時,還送了一封密函給我,你看!”
我接過密函,隻見上麵寫著:
“投誠之日,獻美一人。
色藝雙絕,智計超群。
吳侯睿智,當知何人。
女悅我心,眾罪不問。
若拒此函,與我一戰。
大軍破城,逆者必斬。”
孫權道:“曹操的意思是說隻要我們投誠,並將你獻給他,所有人都可以免罪免死,如若不然,大軍攻下江東之日,他將大開殺戒!”
“那……主公意下如何?”我探問。
孫權道:“此函目前僅有我們四人知曉,我並沒有將它公諸於眾,隻因此密函一旦被眾人所知,滿朝文武必然都要勸我舍你一人,罷兵歸降曹操,我們將無再戰的可能!”
想到曆史上西晉滅掉三國統一天下是在公元280年,而此時正是赤壁鏖戰開戰前的公元208年,倘若此時孫權降於曹操,如今隻有兩三萬軍士的劉備隨後也必被曹操所滅,這樣算來華夏大地將提前七十二年迎來再一次的統一,整個三國時期在曆史上將被毫無痕跡地抹去!我不禁歎道:“原來犧牲我一人,天下就可以早七十年統一,漢末就可以少七十年戰亂,七十年內數以千百萬計的將士可以免去一死,黎民百姓可以早七十年過上和平安定的日子!這筆賬怎麼算都很值啊!怎麼算都是功德無量啊!”
從宏觀的曆史走向來看,依照密函上所說的那樣做的確是科學的!於是,我對孫權道:“主公,倘若犧牲我一人,可以免去戰禍!你就讓我去吧!”
孫權不悅道:“你倒是悲天憫人!天下早日統一,的確有很多人都不用死了!但你有沒有想過,天下統一於漢賊曹操之手,我的父兄和千千萬萬已經戰死的將士豈不是都白死了?琳姐姐,你不是超脫俗世的神仙,你是我孫權的人,你是江東的人,所以,你該為我著想,為江東著想,而不是為天下著想!”
孫權的話雖然聽起來有些自私,不過倒是提醒了我,這個時代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自己的立場的,他們的眼界都受到了曆史的限製,不可能超越時代!倘若每個人都為天下想,而不是為自己想,那便根本不會有群雄之爭了!而我是發過誓要助孫權成就霸業的,如今怎能忘了立場?於是,我慨歎:“哎,天意難違,看起來此戰在所難免了!主公既然堅持要戰,我願與主公並肩而戰!”
“這樣才對!”孫權道。
我道:“主公既然已決定一戰,為何不召周將軍回來商議?他必然是支持你的!”
孫權道:“琳姐姐!這回你可料錯了!周公瑾昨夜已經回來了,但他卻也是希望我議和的!”
“怎麼會?”曆史書和真相之間應該不會有這麼大差距吧?
見諸葛亮一直坐在席間淺笑著欣賞我和孫權之間的好戲,我忽然想起了《三國演義》裏那句家喻戶曉的“既生瑜,何生亮”。對呀!眼前坐著的不正是能製住周瑜的那個人嘛!於是,我嫣然笑道:“主公不用急!諸葛先生自有妙計可使周將軍願親自率軍與曹操一戰!”
“哦?先生有何良策?”孫權向諸葛亮問計。
諸葛亮笑道:“可否勞煩琳姑娘為我取支筆來?”
我旋即取來一支筆遞給他。
諸葛亮又道:“吳侯,請將密函借來一用!”
孫權將密函遞給諸葛亮,疑惑地問,“先生意欲何為?”
隻見諸葛亮輕輕在密函上填了一筆,而後擱下筆將密函還給孫權道:“吳侯請將此函交予公瑾閱知,公瑾閱後必會與曹賊誓不兩立!”
孫權接過密函讀道:“投誠之日,獻美二人。色藝雙絕,智計超群。吳侯睿智,當知何人。女悅我心,眾罪不問……”
諸葛亮隻在信函上填了一筆,曹操所要的人便不再是我了!獻美二人?江東家喻戶曉的兩位美女自然是國色天香的大喬和小喬兩姐妹!而小喬與周瑜夫妻倆鶼鰈情深,所以周瑜若是見到此函,不氣歪了鼻子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