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燈火跳躍,如幽冥鬼火般,映照著周圍,各式修羅形象列於兩旁,麵目猙獰,陰森可怖。
一陣涼風吹過,如陰風陣陣,吹的人心裏不住發毛,皮膚上悄悄樹起點點雞皮疙瘩,瑟縮下身子,微微往後移小半步,更加壓低腦袋,似乎生怕別人看到他們的臉。
地獄般陰森恐怖的地方,這兒是哪?
修羅界!
塞外陰獄山修羅界!
手,顫抖著,幾乎端不住托盤,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汐憐紅著眼眶,偷覷了辰嶽一眼,他正在喝酒,極品佳釀百花釀,青銅酒爵握於手中,盡顯霸氣。
自水月兒前些日子不高而別後,辰嶽便帶領所有修羅界弟子回到修羅界,對一切置若罔聞。
外界傳回消息,水月兒以驚人之姿出現在選美大會現場,十八歲妙齡少女的身姿,傾世之貌,柔媚無骨身段,酥媚惑人嬌音,傾倒天下英豪。
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們不禁深深佩服,佩服修羅邪君的洞察先機。
水月兒,竟真是冰雪?!
出乎意料的答案,震驚了所有人。
冰雪竟然還活著?
汐憐不禁黯然垂淚,正主還活著,她這個替身還有存在的必要麼?
一旦冰雪回到公子身邊,還容的下她麼?
江湖上誰人不知,天下首富將娶冰焰山莊的守聖女,娶了冰焰山莊的聖女,便意味終生不得納妾。
想那剛剛成為天下第一美人不到半個時辰便容顏盡毀的範麗娟,她隻不過說了句想嫁予簫少做正室,就被她們毒害成那樣。
全身肌膚龜裂,如同百歲老嫗,再無麵目出現在世人麵前。
彤守隻是冰焰山莊的聖女,她尚且如此,更何況貴為少莊主的水月兒呢。
眨了眨眼,淚水潸然而下,卻無人憐惜半分。
八大護法惴惴不安的站立於兩旁。
回來後,宗主的脾性變的更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讓人捉摸不到半點。
呈上關於水月兒出現在選美現場的消息,他視若無睹。
說出水月兒以十八歲身軀出現的消息,他置若罔聞。
告之簫逸匆匆趕回餘杭籌備婚禮的消息,他不理不睬。
似乎,外界所有的事情,皆與他無幹。
可是……
瞧著汐憐托盤上一壺百花釀,兩隻精巧青銅酒爵。
事情透著不尋常的氣息。
宗主似乎在等人,等一個女人,一個喜歡喝百花釀這等清冽幹爽香醇,後勁並非剛猛霸道的女人。
會是誰呢?
水月兒麼?
似乎不太可能,再過十天就是簫少與彤守成親的日子,若是水月兒此時來到塞外,十日之內怎可能趕回去參加她師妹的婚禮?
不是水月兒,又會是誰呢?
在宗主心裏有地位的女人,除了水月兒,還能有誰呢?
應該沒有了。
時間,靜靜流淌。
百花釀,喝完一壺又一壺。
悄悄出去張望下進入修羅界的必經之路,渺無人煙。
隨著太陽慢慢由東方移向西方,眾人不住隱隱焦急,瞧宗主臉上風平浪靜,似乎什麼事也沒有,一派安逸自在,天知道他心裏是什麼狀況。
是小橋流水叮咚響?
還是驚濤駭浪洶湧怒?
無人知曉。
一陣寒風吹過,吹拂臉龐,冷冽氣息使人輕顫。
好冷啊!
天氣尚暖,怎會刮如此冷風?
清雅淡香流淌,滑過鼻尖,柔若清風,快若閃電,令人無法抓住。
黑光卷襲,一閃而過。
修羅寶座上,多了道繾綣黑影。
托盤上,孤零許久青銅酒爵不見,執於美人柔夷中,香氣襲人醇酒滑入嬌豔櫻唇,漸漸見底,粉嫩香舌滑過唇瓣,模樣好不魅惑人心,叫人難以把持。
瞬間,粉嫩香舌被吞沒,吞沒於另一張檀口之中,激烈而殘忍交纏著,毫無溫柔可言。
噴發怒氣,如火山爆發,盡數送入這激烈而殘忍的深吻中,讓她徹底感受他的怒火。
沒良心的女子,盡會折騰他。
太陽都一半沒入西山了,她才姍姍來遲。
他可不會蠢到以為她日以繼夜,剛剛趕到這裏。
瞧她滿臉愜意,氣息沉穩的模樣,必是到處逛完一大圈,才慢吞吞的晃來,還邊走邊欣賞風景,采采草藥什麼的。
可惡的女人!
實在該死!
偏偏,他愛慘了她,舍不得殺她!
就知道抓準別人弱點,給予致命一擊,心狠手辣的女人!
卻是他心中唯一所愛,也是最愛的!
看來,他的確有自虐傾向,而且不是一般般的嚴重。
許久許久,久到裏隻剩下他們兩恩,其他人全部走過,辰嶽才意猶未盡的暫時停止強娶豪奪的侵略。
櫻唇紅腫,衣衫淩亂,水月兒渾不在意,庸賴的依偎在辰嶽懷中,如海棠春睡剛醒貓眯。
“等急了。”不是問,而是篤定。
火氣那麼大,幸好她體內有千年寒冰,否則他無意中催動赤焰磷丸效力,熾熱之火不吸幹與之狂吻女子體內水分,使之脫水而死才怪。
“是!”擲地有聲的回答,不在口是心非的掩飾自己心中想法。
過去,他掩飾的太多,才錯過了她。
如今,經曆過生死,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失去她的痛苦,超過一切!
“有誰叫你等麼?”水月兒絕對不承認是自己的錯。
辰嶽無言,知道跟這個女人講道理,無疑是竹籃打水,甚至賠了夫人又折兵。無數前車之鑒擺在眼前,他才不會輕易上當呢。
狠狠勒緊水月兒纖細的腰肢,將她壓入自己的懷中,似乎想將其融化於自己體內,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嗬護她,視線無意中落在她白皙的頸項上,慢慢望下延伸,觸及粉嫩彎曲如蜈蚣攀爬的傷痕,心如刀絞,粗挲大手,緩慢伸進她的衣衫,撫摩著她看絲光潔無暇的肌膚,幽深黑眸沒有一絲欲望,有是,是無盡心疼憐惜。
“疼麼?”沉壓在心底多時的問話,此刻才有機會說出口。
“忘了。”水月兒狀似不在意的輕笑道,強行忽略腰際上傳來的陣陣疼痛,和胸口幾近窒息的感覺。
“可能忘了嗎?”辰嶽想逼迫自己相信她的話,但他做不到,兩年了,整整兩年,傷口還是那麼深刻,當時受傷時的痛苦,又怎麼可能忘的了呢!
能造成這樣的傷口,當初她究竟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啊?
不願去想。
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出她被姓林的折磨淩虐的痛苦場景。
心,如同被萬蟻啃噬著,眼角,隱隱抽搐。
“當然可能!”水月兒笑的輕快,用了幾分力,輕輕推開辰嶽的胸膛,指指自己的腦子,“高燒過度,燒壞了,前事盡忘!”
黯淡的厲眸瞬間暴大,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著,抱著水月兒的身子先是一陣僵硬,緊接著便不可抑製的輕顫起來,肌肉一陣一陣的吃緊。
從他們口中知道事情的經過他已然無法承受,如今……
即便是早已知道事情發展的經過,也無法承受住比狂風比暴雨比駭浪比火山更為沉痛的心痛。
輕描淡寫的十來個字,擊毀了他最後一分意誌力,瞧她說的如此輕鬆,可這其中有多少辛酸又是誰可以想象的呢?
她的體溫一直比常人低很多,要高燒燒壞腦子,那當時她身體的溫度會是何等的燙人?
他不敢想象!
也無法想象!
洶湧的殺氣在厲眸中彌漫開來,鋪天蓋地,如同海嘯般層層疊疊呼嘯著,吞沒一切事物,吞沒一切情感,最後,吞沒了他自己的心神,渾身散發出的淩厲殺氣使遠遠躲在冥堂外的所有人幾近窒息,身子跟著輕顫,惶惶不安的轉身想逃,又恐懼萬一轉身,豈不是惹人注意,把自己的後心暴露給盛怒中急需殺人出氣的辰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