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沒有感覺似的,水月兒似乎並沒有察覺辰嶽的異常,或許,她早已察覺,卻相當滿意辰嶽此刻的反映,故做無知之狀,眨巴著無辜的秋水剪瞳凝視著辰嶽,絲毫不為所動。
她的確是冰雪!
辰嶽在心底再次肯定自己的推測,惟有冰雪才會如此鎮定自若,也惟有她才會如此目中無人,不將他洶湧的怒火殺氣放在眼裏。
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半晌,辰嶽隻說出一句話:“對不起,冰冰!”
水月兒臉色一沉,身子一個旋轉,脫離辰嶽的懷抱,倚靠於寶座另一旁,與其對視,冷聲道:“邪君認錯人了,我是水月兒,不是冰雪!冰焰山莊從來沒有冰雪這個人,隻有水月兒!”傲然宣示,她水月兒不會做任何人的替身,即便她與冰雪是同一個人,她也不允許他將曾經的她和現在的她混為一談。
辰嶽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絲毫不介意水月兒突如其來的不悅,將水月兒小心翼翼的抱入懷中:“不管你是水月兒,還是冰雪,你都是我從來不曾改變過心意愛的女人。”
經過多日深思,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叫她“冰雪”時,她極為反感,反映極為強烈。
她想忘掉曾經受到的傷害。
心中所有的傷痛。
肌膚之傷……
心靈之傷……
親情之傷……
父親之傷……
黛眉輕挑,水月兒不再說些什麼,算是對辰嶽的回答比較滿意。
視線落在水月兒白嫩小巧的玉足上,辰嶽驀的臉色一沉,不悅道:“為什麼不穿鞋子?”
從他見到她第一天起,她以“水月兒”的身份出現的第一天,就沒看她穿過任何一雙鞋子,他為她置辦的所有東西中,鞋子是唯一的多餘品。
即使不穿鞋子,她赤露著小巧迷人的玉足,可不代表她是沾染著地上的塵埃走路,她一直是微微懸浮在空中的,腳離地麵大約隻有一粒米的距離。別小看這一粒米的距離,即便是以辰嶽現在的身手,依舊無法做到讓自己懸浮在地麵上一粒米的距離。
有一種功夫叫做護體神功,惟有江湖頂極高手才可能煉成,是用深厚的內力鑄成一道氣牆,保護著身體,水月兒的懸浮與護體身功有些類似,但難度上卻大很多。
護體身功是建立在腳踩在實地的基礎上,而水月兒的懸浮則完全不同,她需要運用多少內力,多大的氣才可以在腳與地麵之間鑄成一道隔膜,無時無刻不踩在這層隔膜上。
象她這樣,無時無刻不運功製造隔膜,就是無時無刻不在練功,就連睡覺的時候,她超低的體溫,也是將所有的心神集中練功,完完全全的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練功。
好可怕的爭分奪秒!
難怪她會有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身手!
深深震驚的同時,一種異樣的情緒油然而升——自豪,驕傲!
他為她感到自豪!
為她感到驕傲!
沒有鄙視!
沒有惶恐!
沒有失措!
一般的男人,有一個通病,不喜歡強悍的女人,更不喜歡比自己強悍的女人!
他也不喜歡!準確的說——非常討厭!
可是,如果那個女人如果是她,他會非常高興,這證明他眼光獨到,魅力非凡!
“痛!”水月兒噘著櫻唇嘟囔,“新鞋子會把腳磨破,磨破會很痛!”
猶記得小時候第一次穿鞋的情景,不到一個時辰,嬌嫩的小腳丫子磨出好幾個泡,痛的她幾天下不了地,從此以後,再也不穿鞋了,管它做的多柔軟、多舒服、多華美。
辰嶽愛憐的輕撫著水月兒比錦雲端更為細膩柔滑的嬌顏:“穿幾天就不會痛了。”
“不要!”倔強的皺起秀挺的小鼻子,水月兒不加掩飾的抒發自己的情緒,“我怕痛!”
她不要被束縛的疼痛,寧可一生都赤腳走路,反正她功夫好的很,不需要擔心塵埃會沾染她幹淨纖巧的玉足,她才不會委屈了自己。
辰嶽一怔,有些好笑的看著水月兒,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麼,是什麼原因將一個應該十八歲的姑娘身體縮小成了七八歲的女童,但她的表現也太幼稚了,比當初的守妹還孩子氣的多。
她十八歲了啊……
十八歲?!
守妹比她大一歲,也就是十九歲!
江湖傳聞,當年為平息戰爭,六小姐提議,讓各大門派之首的天龍門之主的長子娶冰焰山莊的聖女,待聖女滿十八歲完婚。
十八歲……
難道……
厲眸緊縮,辰嶽怒聲道:“你不會也是聖女吧!”
水月兒嘴角漾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絕美柔笑:“邪君想問的,應該是‘與龍公子訂下婚約的人,是否是我’這個問題吧?”俏皮的神色眼底閃爍,纖細的手指輕輕塞入口中輕咬著,著實讓人猜測不透她真實的年齡。
怒氣上揚,不需要多說什麼,辰嶽自然明白水月兒這話就算是承認了。
身上長袍空中飛揚,緊緊包裹住水月兒嬌小的身軀,不叫任何人窺伺一分,她是他的,任何人敢多看一眼,是對她的褻瀆,對他的冒犯,應以死謝罪。
“不準你嫁給任何人,除了我!”霸道的口吻,宣告一切,不容她反對。
“放心,”水月兒不甚在意的笑笑,“我不會嫁給任何人的。”下斂的羽睫遮住眼底絲絲戲謔。
得到保證的辰嶽沒有細細思量水月兒話中的含糊其次,以至於在不久以後的未來,每日都活在無限懊悔、憤怒、抓狂外加無可奈何之中。
“你怎麼把自己縮成七八歲的小孩子的?”辰嶽好奇道,“易容功真有如此奇效?”
細想起來,眼前豔冠群芳的驚世之貌才是她真正的容貌,過去冰雪其貌不揚的麵孔絕對是假的,不知她是怎麼做到的。
他敢篤定,冰雪那張臉,絕對不是人皮麵具,而是貨真價實的臉,而且,冰雪的骨骼略寬一些,若非親眼所見,親耳聽到他承認,他也不敢百分百確信她們兩人是同一個人。
他過去的確信,是直覺。
如今的不確信,是理性。
水月兒瞧了他一眼,有所明白的頷首:“原來你匆匆趕回修羅界,是來查閱資料的。”想不到,修羅界的資料庫也有“易容功”的資料。
“不錯,易容功是江湖罕見的易容武功,不僅可以在真實臉龐的基礎上改變人的相貌,內功渾厚者,甚至可以改變其骨骼,使身體產生巨大變化。”
水月兒緩緩道來,辰嶽每聽一個字,心便驚跳一下,待水月兒說完,他已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活著了。
原來,當年身體遭受重創,被帶回冰焰山莊時冰雪已停止了呼吸,六小姐、七小姐及神醫堂所有弟子,將冰雪封於流雲閣冰室,利用冰室裏的極地玄冰封住冰雪的身軀,使使不受外界環境變化而損傷腐爛。
一般情況下,人死不過七天,都有救活的可能,若不將冰雪的身體放置於冰室就無法爭取到足夠的時間,等太師傅研製出起死還生的丹藥。眾人耗費無數心血,救治了整整三個月,也無法使冰雪恢複一絲生氣。
本來事情進行的很隱秘很順利,誰知道受到冰雪死亡嚴重刺激的彤守,竟打傷看守她的人,跑出了冰焰山莊,待其他人尋回她時,她已經滅了林家廬,並且瘋了。
七小姐一邊抽出人手照顧彤守,一邊不放棄的繼續救治冰雪。在眾人幾近絕望之時,冰雪卻突然有了一絲氣息,內傷本應嚴重至極的她已然好轉大半,七小姐方才醒悟過來,之前不管她施盡何種手段皆無法讓冰雪有一絲生氣,不是她醫術差勁,而是冰雪在瀕臨死亡的邊緣,自行用龜息大發療傷。龜息大發一旦使用,任何外界的治療均會化為烏有。
誰會想到,當日林正宇強迫冰雪服下的春藥,就是江湖上人人搶奪不得,連林正宇都不知道被已過世的林夫人藏匿在何處的“天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