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舞,真的很美?”水月兒問的高明。
“迷霧之中,若隱若現,可望而不可及!”辰嶽淡淡道,語氣中的深深眷戀清晰的印刻入有心人心底。
“哎喲……嚇死我了!”
“我就說嘛,她怎麼可能會為人起舞呢!”
“當年若不是她令有所圖,才不可能為七姑娘起舞呢!”
“是啊!想想當年七姑娘因為一時貪歡,結果著了她的道,差點把自己的老命搭進去!”
冰焰山莊的女子一個個莫不是輕拍胸口,一臉的如釋重負,看來辰嶽方才的話的確把她們嚇的不輕。
簫逸眼光微黯,似乎不象其他人一般放鬆,眼底警戒之色比先前更甚,盡是斂去驚訝而已。
辰峰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隨手拉過一個女子的衣袖相問。
如鳳沉靜的望著滿臉迷惑的辰峰,倒也不介意告訴他,輕笑一聲:“她……她從不輕易在人前展示歌舞,這麼多年來,我們也隻見她親自歌舞過兩回,一次是為了捉弄七姑娘,另一次,則是為了給守姑娘生辰添喜氣,所以方才修羅邪君說起,我們才會如此吃驚。”
“對啊對啊!峰少爺,你不知道吧!想當年啊,七姑娘一個不留神捉弄了……她,她那個時候也就隻有七歲,丁點大的小屁孩報複心就強烈的象暴風雨似的,她……就在七姑娘生辰之時送上一壇放了無色無味超級無敵瀉藥的美酒給七姑娘,為了轉移七姑娘的注意力,降低她的警戒心,她還破天荒的當眾一舞,結果……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如蠍捂著嘴邊笑邊說,說到後麵,早已笑不成聲,說不下去,弄的辰峰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望著她。
峰少爺?
沒錯!
辰峰也不明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原本這些姑娘都叫他龍少爺,可自打他住進詠荷山莊後,她們就管他叫“峰少爺”,淘氣的幾個姑娘,還叫他“瘋……少爺”,每次都逗的大夥兒直樂,他怎麼好說歹說她們也不聽,日子一久,他也由著她們胡鬧了。
“嘻嘻嘻嘻……我來說我來說!結果啊,小姐被……她迷惑了,不知不覺把那一瓶上好的加料美酒全部喝了下去,然後狂瀉三天,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哈哈哈哈……氣,氣的差點沒有扒了她的皮……”如風捧腹大笑,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如今想起來,一如作日發生般,曆曆在目。
“嘻嘻……”
“哈哈……”
“嗬嗬……”
冰焰山莊的女子笑倒一片,一個個毫無端莊模樣的滿地打滾,滿臉酡紅,簫逸則是笑的上氣不接小氣,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我的天啊……虧我還一直以為我是被作弄的最慘的一個,原……哈哈……原來跟七小姐一比,我不知要幸運多少倍啊!哈哈……姑……姑姑好可愛啊……哈哈……我從來不知道姑姑一向謹慎也有那麼幼……幼稚的一麵啊……哇哈哈……哎喲喲……肚子好痛啊……姑姑,您在我心理光輝形象轟然倒塌啦……啊哈哈哈……”
辰峰目瞪口呆,不僅僅是因為他瞧見一向讓江湖上各路人士聞風喪膽的冰焰山莊各堂堂主笑的毫無形象,而是因為冰雪竟然在七歲時就把令江湖上所有人聞風而逃的七小姐給整的狂瀉三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辰嶽眼角隱隱抽動,她們說的人,是他認識的冰雪嗎?
貌似是的!
不愧為他要的女人!
夠狂!
夠冷酷無情!
隻要是妨礙到自己,阻撓到自己的,不管是不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哪怕是自己的長輩,一樣下手不留情!
“我……不相信!”半晌,辰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才慢吞吞的吐出這麼一句,“我不相信冰冰會這麼做,她才七歲耶!”
“七歲又怎麼樣?!”如幕一聲尖叫,“你要知道,她可不是一般人耶!她可是我們冰焰山莊最最最最厲害的人耶!七姑娘可是稱呼她為‘宇宙超級無敵恐怖的魔鬼!’,隻要她在冰焰山莊一天,七姑娘老實巴拉的就和老鼠見了貓似的,溫順的象無害的兔子,一旦她不在,七小姐就立刻化身為為非作歹的混球,玩的莊裏人仰馬翻,連六姑娘都被她逼瘋過一次,滿莊子的追殺她呢!”
“對啊!峰少爺,你不知道,在……在她三歲以前,可以說是被冰焰山莊所有人吃的死死的那種,用七姑娘的話來說就是‘又蠢又呆又笨,怎麼玩都不擔心玩出禍事來’,可誰想的到呢?”說到這裏,如鳳也不禁奇怪,到底她三歲那年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使的三歲之後的她,簡直比魔鬼還讓七姑娘害怕,“她三歲的時候,七姑娘“不小心”把她吃的飯倒在了她頭上,結果被她踩住裙子絆了一跤。她四歲的時候,七姑娘趁她睡著了,把她掛在樹上,結果她打翻了她從皇宮中偷出來的胭脂,把她新做的衣服毀了。她五歲的時候,七姑娘在她的洗澡水裏放了兩條無毒小水蛇,結果她在七姑娘的洗澡水裏放了兩條巨毒眼鏡蛇。她六歲的時候,七姑娘在她後院放了一把小火,燒了一張小椅子,結果她在她房間裏放了一把大火,還倒點酒助火,把她的寶貝燒毀了不少。她七歲的時候,七姑娘是真的不小心把她的生日禮物一對景德鎮官窯出產的長頸瓷瓶打碎了,結果她在七姑娘的壽宴上送了一瓶放了無色無味超級無敵瀉藥的美酒,害她狂瀉了三天,臥床半個月。她八歲的時候,七姑娘因玩不過她,整了她的貼身侍女,結果她命人用奇門八卦陣法困住她,餓了她三天三夜。她九歲的時候,七姑娘死都不肯相信自己會玩不過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就……唔唔……咳咳……咳咳咳咳……”
如鳳被突如其來的雞爪堵住喉嚨,差點沒咽死她,忿忿的向始作俑者瞪去,觸及一雙冰冷不帶任何溫度的美眸,當下驚覺,若不是如意及時製止,自己早闖下滔天大禍,頓時心虛的瞟開眼,不敢與如意正視。
她是怎麼了?
以往的她絕對不會番如此低級的錯誤,難道是今晚的氣氛太好了,讓她恍惚的以為她還身處冰焰山莊,任何人說任何話都無須顧及,哪怕是拿自己主子開涮都是理所當然的?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次別說辰峰了,即便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辰嶽都控製不了自己的表情,紛紛露出誇張的驚嚇神情,至於簫逸,直接癱倒在地,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沒希望起來了。
望著眾人一臉興奮,如意眸底的悲傷一劃而過,沉鬱而飄忽,叫人難以察覺。
眾人唧唧喳喳好一陣子才稍微安靜了些,水月兒靜靜的注視著眾人拿出自己精心準備的賀禮送給彤守,波瀾不驚的秋水剪瞳瞧不出她心理在想什麼。
辰嶽眼角餘光緊緊盯著她,他知道,在她平靜的外表下,內心一定不平靜,如今她已經得到他明確的保證,就不知她要如何實行這保證了。
辰峰詫異的張著嘴,看著眼前一份比一份精美的生辰賀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她們真的隻是冰焰山莊的侍女嗎?他怎麼覺得她們每一個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啊?
如鳳姑娘送給彤守一幅丹青,畫像中栩栩如生的彤守,似乎是將真人壓小壓平了放進去般,一顰一笑盡得真人風采,錦囊玉軸相裹,甚是貴重。
如風送的是一盒丹藥,也不知那盒中裝著什麼樣的丹藥,但聽其他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他就知道這盒丹藥絕對是世間難得一見的靈丹妙藥。當日冰雪隨便拿出一枚的丹藥就要一粒千金,想來這盒丹藥的價格應該更在冰雪的之上。
如脂送的一整套的首飾,和田羊脂白玉所製,通體瑩白,沒有一絲瑕疵,即使辰峰這等對寶石古玩一竅不通之人,也瞧的出這套首飾絕對價值不菲。
如蠍送的比較平常,是一盒香氣撲鼻顏色動人的胭脂,叫什麼“豔若桃李”來著,本來他是沒怎麼注意,不想無意中竟瞧到水月兒眼色一緊,死死的盯著那盒胭脂,再瞧瞧如意如幕,居然也愣愣的望著那小圓盒裏盛放的胭脂,心頭疑雲密布。
如意送的,是一支通體血豔的血如意,如滴血的如意,在燈火跳躍下,更顯妖冶非常,如意卻說,這是一件驅邪避鬼頂厲害的法器,要彤守好生收著,免得一些擔大妄為的妖鬼近身。
什麼啊?
莫名其妙!
江湖兒女居然相信鬼神之說?
冰焰山莊的女人居然會害怕鬼怪?
如幕送的,是她的拿手絕活——繡品,一件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雙麵繡緙絲衣裳,色彩之豔麗宛若朝霞萬千,花紋之繁雜如同身處百花園林,錦雲端的柔滑再加上如幕神乎奇跡的刺繡,辰峰敢打包票,即便是皇帝的龍袍也比不上這件衣服的華貴。
一寸緙絲一寸金的說法,他早有耳聞。
五行殺手送的禮物,簫逸送的禮物,更是件件精美,與他們一比,辰峰想不自卑都難,他送的不是別的,是他和許涵盈在一起時,一起看中的一支步搖,不似一般步搖的精美,明明是寧靜通體晶瑩的水晶,卻染上點點淘氣的錯覺,當初他們看中時,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彤守,本想再見麵時相贈,誰知……
禮輕情意重啊!
這是她二哥二嫂準備多時的禮物啊!
“二,二哥……”彤守淚眼盈盈,雙手接過那不起眼的水晶步搖,今晚眾多賀禮中,這是最不名貴的一份,卻也是最重的禮物之一,“我……”哽咽著,語不成句,最後,彤守失聲抽泣撲入辰峰懷裏。
辰峰不想彤守居然會有如此感動,當下輕拍她的脊背,看的簫逸眼底妒火直冒,卻也無可奈何。
彤守心理有兄妹之情,有姐妹之情,獨獨沒有男女之情,他寧可抱著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心情,站在她身旁等待她無意間的一回首,也不願抱著兄妹姑侄之情讓她撲入他懷中盡情哭泣。
辰嶽悄悄橫了水月兒一眼,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但此刻他心中所想之事絕對不會讓別人痛快。
水月兒冷冷回他一眼,緩緩從懷中抽出一本金冊,遞與如意,瞧見金冊的冰焰山莊女子皆一怔,惶惶的凝視著水月兒,神情萬分緊張,不似先前的放鬆,吐息之聲也變的壓抑。
如意恭敬的接過金冊,送至泣不成聲的彤守身旁,輕聲喚道:“守姑娘,這是小姐送你的賀禮,請接金冊!”
彤守脊背猛然一直,慢慢轉過身來,臉上盡是不可思議,呆呆的注視著如意手中的金冊,柔胰,輕顫著。微顫著的美睫,靜靜的望向水月兒,兩道濕潤的淚痕猶在:“師……師姐……”
“打開看啊!”水月兒涼涼道。
辰嶽辰峰的心一緊,他們不明白這本不到一指厚的金冊意味著什麼,但瞧別人的眼也能猜出幾分,隻怕不是什麼好東西。
柔胰,顫抖著,僵硬的打開金冊,視線,小心翼翼的觸及金冊上用金剛石筆寫下的永遠無法更改無法磨滅的字跡。
“婚書?!”彤守一聲驚呼,“師姐,你要我嫁給逸兒?!”
“什麼?!”
“怎麼可能?!”
“守姑娘,你眼睛沒出毛病吧?”
“少莊主,您在開玩笑吧!”
“水姑姑您……”
所有人注意力頓時全集中在靜靜坐在一旁,仿佛什麼事都沒做過般的水月兒身上,隻見她呷了口酒,輕輕點了點頭,粉碎了眾人的期望。
彤守震驚了,手中捧著的金冊不覺凋落,幸虧如意接的及時,否則在冰焰山莊象征最高命令執行工具的金冊便會沾上泥土:“為什麼……”
“……”
“師姐,告訴小守,小守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小守嫁人?你不再疼小守了嗎?”彤守衝到水月兒麵前,虛弱的跪下,癡癡的凝視著依舊平靜如水的水月兒,淚水再度滂潑。
水月兒伸出手,溫柔的用絲帕拭去彤守臉上的淚痕:“守妹,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你怎麼會做錯事呢?”
“那……”
“守妹,告訴我,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對逸兒沒有一點感覺嗎?”
“我,我可……”彤守急忙想保證,可話到嘴邊,她驚愕的發現自己難以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不需要自欺欺人!”水月兒緩緩搖了搖頭,“你記住,師姐不是冰雪,不需要你陪伴一生,也不需要你相護身旁,耽誤了自己的大好姻緣!”
“師……”彤守不斷的搖著頭,滿臉的淚水訴說著她此刻矛盾的心情。
“如果當年不是因為冰雪的關係,這麼多年來,你也不會如此對待逸兒了!”水月兒平靜的語調中略有責備。
“可……”彤守極力想說什麼,無意瞥見水月兒身旁還坐著兩個人,改進改口道,“那為什麼?為什麼等我出嫁後就再也不能回冰焰山莊了?師姐,你不要小守了嗎?”她可以接受婚約,但她不能接受被逐出冰焰山莊這殘忍的事實,金冊象征著比真金還堅硬的命令,沒有任何人可以更改的命令。
水月兒嘴角的弧度劃過一絲詫異:“守妹,你忘了當年玉姐姐出嫁後就不允許再回冰焰山莊的事情了嗎?”
“這不一樣,我……”
“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了,你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這是命令!”簡單的“命令”二字,鑄成了彤守永遠無法更變的一生,眼光瞥向呆怔在旁的簫逸,“逸兒。”
天籟般的叫喚聲,使簫逸神遊九天外的神智猛然被拉回,趕緊單膝跪下:“逸兒在!”
“你應該很清楚,在很多年前,你的婚事決定權就交到了我手上,任何人沒有決定的權利,你和守妹都是一樣的。”
“逸兒明白。”他怎麼會不明白呢?這是因為明白的徹底,所以當初不懂事的他才會想到賄賂水月兒的方法,好使她答應將彤守許配於他,無奈她每次都以“隻要守妹也喜歡你,我就將她嫁給你”的理由委婉拒絕,不想今天卻一反常態,如此做法令他心中隱隱不安,但這不安早被可以與自己心愛的女子結為連裏的狂喜衝毀淹沒,消失到哪裏去都不知道了。
“今天我可以做主把守妹下嫁於你,但如果有朝一日,你對守妹無法在始終如一或者做了什麼傷守妹心又或者什麼對不起守妹的事情出來,你們之間的婚約將會自動解除,明白嗎?”後麵半句話,水月兒聲調依舊,可話中的淩厲氣勢使每個人為之一凜,仿佛一把鋒利的鋼刀插在頭頂,稍有不慎,便會落下將人頭一切為二的可能。
簫逸毫不猶豫道:“請水姑姑放心,逸兒有生之年,絕對不會有負小守!否則天打五雷轟,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沉重的誓言,是多年來不變的決心!
彤守無力的緩緩閉上星眸,水月兒做的決定,她永遠都無法駁回,尤其是動用到冰焰山莊至高無上的金冊,她更不用想駁回了!虛弱的身子不禁慢慢向後退去,幸虧如幕站在她身後,及時扶住她即將摔倒的身子,眼底盡是心疼。
“本門弟子聽令!”水月兒輕聲一聲。
“屬下(逸兒)在!”瞬時,不管她們心理作何感想,都在聽到喝令的一瞬間單膝跪地,臉上是一派恭謹敬畏。
“百日後冰焰山莊守聖女彤守下嫁餘杭簫家簫鐸獨子簫逸,爾等按照聖女出嫁之禮籌備嫁妝,錦繡堂堂主如幕作為陪嫁侍女隨守聖女一同入住簫家,禮成之後,守聖女錦繡堂主不得再踏進冰焰山莊一步!簫逸,明日天明之際你便開始籌備聘禮,要娶冰焰山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聖女需要什麼樣聘禮,你應該清楚吧!”水月兒冷聲命令道。
此話一出,代表了江湖上又要開始一場新的風卷雲湧,由冰焰山莊與簫家引起的風卷雲湧,而辰嶽主導的修羅界會在這場風卷雲湧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天龍門呢?
辰嶽眼神複雜的凝視著水月兒的側臉,眼底的神色沒有人能看懂,嘴角劃出詭譎的弧度,他有一種奇怪的錯覺,水月兒此番安排,將彤守驅逐出是非危險之外,似乎是針對他的承諾,是在保存實力般!
她為什麼要保存實力呢?
她不是眼高於頂?
難道她怕冰焰山莊鬥不過修羅界嗎?
“是!”清吒之聲,塵埃落定,獨留彤守滿眼不甘費解,或許,還沾染著些許惶惶之情,似在擔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