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雪連聲追問道:“說話,怎麼不說話,別人不敢問你為什麼,但我敢。”
莫問道:“你,你……若,殺,殺……我,盡管……盡……”
杜飛雪道:“會的,就憑世人不敢問你的那三個問題,我就必須殺你。你勒索別人的錢財,而且要用女人做債,厭倦了,你就摧殘她們,甚至殺了她們。你莫問還算是個人嗎?”
飛雪地帶第一次如此的喧嚷,然而竟是一個一貫保持安靜的人所挑起的。這也是杜飛雪第一次在大聲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懣。或許他在教訓莫問的同時,也是一種自我的懺悔,他真的變了,他因一位僅有著一麵之緣的女子而改變。
莫問依舊沉默,杜飛雪也很清楚這麼一個貪生怕死的人遇到強手時的畏懼。
這是飛雪劍的劍鞘第五十次在飛雪地帶隕落,飛雪劍閃起了光芒,如鋒芒一樣利辣。飛雪劍知道自己不會在外裸露太長時間,因為他相信,他的主人,或者說他唯一那位的朋友的實力。朔朔的劍芒,逼迫著莫問的眼角發痛。
在這個深秋不算悶熱的季節裏,莫問全身的毛孔都在四溢著汗珠,他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很濕,手濕的不免有些發滑,竹簫仿佛也在緩緩地向下墜落著。
杜飛雪的劍不會磨蹭,杜飛雪的人也不會含糊,飛雪劍打落了莫問下意識所發來的竹簫,瞬間,一切變得安然,一切又變得靜默,但是結果真的很令人意外,這一次,是飛雪劍落了,莫問是飛雪地帶的幸運兒。
“師傅。”
杜飛雪很生淡地叫出了這兩個字。
“別再叫我師傅,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如今你又是怎麼?”
花寧的雙眸在火辣辣地對著杜飛雪,就如杜飛雪在打量著莫問一樣。隻不過,唯一有不同的則是,莫問不敢同杜飛雪對視,然而,杜飛雪似乎用很敵意的眼神在與花寧交相輝映著。
杜飛雪道:“殺夠你讓我殺的一百個人,而且要將呂家與孟家的人全部殺光。”
花寧道:“那你呢,為什麼會對孟家莊的人心軟?”
杜飛雪道:“我不知道。”
花寧道:“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背叛我。”
杜飛雪道:“我不會在為你殺人了,我自幼跟你,我十歲握劍,幫你殺了十三年的人。現如今,我不想再殺人了,我隻是不想背叛我的良心,我不願意在這裏麵對那麼多那麼多的孤魂野鬼。”
“你再說一遍!”花寧道:“我白養你這麼多年。”
杜飛雪一下子變得安靜,他又重新握起了他唯一的朋友,說道:“我不會說話,就讓這把陪在我身邊的殘忍的鋒刃報答你吧!”
花寧道:“你這個畜生。”
說罷,花寧的快刀夾雜著一陣淒惻的風迎麵而來,刀碰到了飛雪劍。刀固然狠,但是卻沒有飛雪劍那麼隨心所欲。刀緊貼在了杜飛雪的身上,但是飛雪劍已深插入了花寧的胸膛之中。花寧瞪大了雙眸,他想要說什麼,但是飛雪劍從來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
莫問呆在了那裏,但是就如江湖上的那種傳說,踏入飛雪地帶的人是沒有機會出去的,即使是杜飛雪的師傅。知道杜飛雪的,也即將化作了永恒的屍體。飛雪劍不會叫人痛苦,這裏再次重歸了靜,靜靜的在這裏躺下了兩具屍體。
杜飛雪的眼眶紅了,他不是因為殺了師傅而流淚,因為他恨自己的師傅。他不後悔這一劍,他恨花寧將自己變成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魔頭,他恨花寧把自己變作令全天下人喪膽的傳說。
杜飛雪舍不得,他舍不得自己唯一的朋友,但是他又不得不屏棄這柄陪伴自己十三年的朋友。飛雪劍埋在了飛雪地帶,與此同時,與飛雪沾邊的故事,在這一瞬,似乎全部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傳說。
杜飛雪走了,他是含著淚去的,他沒有回眸,因為,無論是他唯一的朋友,還是他最留戀的歸宿,都給予他了一段慘痛的記憶。
杜飛雪放得下他們,他發誓不再重走這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