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停留在枝頭上最後一隻彩蝶的離去,隨著它的離去,枝條上又墜落一片枯萎的殘葉,她在感傷,她在暗暗啜泣。
從前,每每她難過的時候,她都會依偎在哥哥的懷抱中。她的哥哥會安慰她,會哄她,會為她尋找快樂。可是她知道那樣的日子將永遠不會到來了。她呆望著在大堂中那棺水晶而製的靈柩,她越哭越覺得悲憤,他愈哭愈覺得傷惘,她恨那張請貼——不知杜飛雪如何送到自己家中的那張請貼。她恨杜飛雪,正因為她自知在去飛雪地帶的人將永遠不會再回到自己的身邊。
她叫孟飄零,她輕步飄舞,貌美似花,她有她最孤僻的一麵,她也有著她最善良的一麵,她涉足過江湖,他被無情的男人拋棄過一次,她失落過,她沮喪過,她心灰意懶過……是孟欲侯和孟欲歡這兩位最疼愛她的哥哥將她從最低落的絕穀中救出,讓她重新尋覓到了快樂也幸福。
現在,她這兩位哥哥在她的生命中也是超過所有,然而,就在她享受著天倫之樂時,孟氏兄弟幾乎在同一時間而死,這樣打擊,無疑是讓她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淚,泄出了飄零心中的所有,恨、怨、仇、苦、悶……還有好多無法用言語所能表達出來的枯澀滋味。
“杜飛雪。”
飄零在用悲慟的聲音叫這個名字。在江湖中,她並沒有目睹過杜飛雪的姿容,不過,她想象中的杜飛雪倒是和人們心中對他的形象有著大同小異:他死氣沉沉的臉上盤爬出許多許多的皺紋,因為殺過多的人人也會變得衰老,這已經是人們所毋庸置疑的事實,他的眼神利辣,惡毒,麵如僵屍一樣淒厲而又冰冷,他的劍永遠都會散發這讓人難以抗拒的微寒……
“女兒!”
“不要攔我,我一定要親手殺了杜飛雪。”
孟飄零一時衝動,破門而出,沒有顧及她年邁父親的阻攔。也許她很不孝,孟老爺失去兩個兒子的心情已然是抑鬱到了極點,現在又聽到唯一的女兒叫嚷著要找杜飛雪去報仇,這不禁叫孟老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裏,他不想再失去女兒,這麼一個唯一的骨肉,掌上明珠。因為,在江湖上的人不會不曉得,找杜飛雪去尋仇的人,無疑是將要死了的人。
但這不屬於孟飄零的個性,而是她在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年邁的父親牽掛與痛心,然而她也清楚,如若自己不這麼做的話,自己也會抑鬱而終,那樣定會使父親傷心至極。
淚落滿了整條街,孟飄零漫無目的地在尋找著自己最恨的人,雖然不知道那個人的樣貌如何,又置身於何處,但是她還是要找,自她踏出了孟家莊那一刻起,她便沒有想過再去回頭。
孟家莊是江湖世家,同樣的,孟飄零也了解江湖。她自小就要比身邊的同齡人成熟,她從來就是要比某些大家閨秀堅強的多。她有著江湖兒女身上所破發出的烈,也有著深閨女兒的柔情。她永遠不甘於凡塵將自己所埋陷。
作為富甲一方的世家之女,終日坐守閨房,被他人伺候,這很平常,確切的說來是很正常的,但是,飄零要轟轟烈烈地去走,去闖,去複仇,別人喪膽於杜飛雪,而她不怕,否則,孟飄零就不會那麼決然地離家而去。
孟飄零知道自己這樣漫無目的地去找杜飛雪是正確的,因為以江湖人對杜飛雪的了解,他本身就是一個漫無目的的人。
或許,孟飄零真的是對的,因為,在人群之中向她走來的那個人,正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杜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