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諧,願結生生恩愛。誰想那夜雙星同照,此夕孤月重來。時移境易人事改。”
……
唯願取恩情美滿,地久天長……
隻可惜,他一直沒有來。沒有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心中最後的那麼一點希望也逐漸蝕盡,隻落得心灰意冷。
中秋節宮內大宴宗室國戚。因為今年徹底滅了噶爾丹,宮內十分隆重。本想不去的,但瑞琳公主在宴前就托人帶了口信來,要跟我見麵,隻得應著頭皮去參加。
因為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整個人都被熬瘦了不少。鏡中人,蒼白的臉龐,大而無神的眸子,有些發紫的嘴唇。這樣必是沒法見人的。為了顯得臉色喜慶些,拿出一件桃紅色的旗裝,並著一個上麵鑲著水紅牡丹的扁方兒,臉上擦了很多的胭脂水粉,掩飾住那病態的顏色,甩了甩絹子,衝著鏡子中的自己笑。我決不允許別人看到我的軟弱。
宮宴每年都一樣,不一樣的隻是人的心境。瑞琳拉著我敘舊,我也陪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著。忘記是否姑姑告訴我,宮中的女子總是孤獨的。以瑞琳的性格在宮中這麼久,過得一定也是很寂寞。
突然瑞琳問我:“你說四哥哥結婚我該送什麼禮物?”
我才猛然間想起瑞琳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妹妹。本以為他已經被塵封在心底,可當聽另外一個人提起時,心裏又是不經意地疼痛。
“公主挑一兩件自己上心選的東西就好了。我想四阿哥和福晉在乎的是公主的這份心意,不是禮物的貴重。”多麼熟練的回答,如果我成為她的四嫂一定是會這樣對她說的吧。心裏對自己冷笑一下,突然覺得自己是天字頭一號的癡人。
“瀟兒,你見過我未來的這個四嫂子嗎?她漂亮嗎?人好嗎?”瑞琳又問。
那疼痛在加劇,卻又那樣的無能為力。告訴自己不要痛,不要痛,可心卻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聲音似乎有些顫動:“回公主,見過。而且是我的手帕交。她人很好,很漂亮。一定會對你這個小姑子很好的。”
瑞琳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卻覺得像是曆經一場浩劫,隻希望她不要再問,不要再提,不要再說。
遠處飄來了桂花香,曾經的某一年,也是這樣的桂花香氣,姑姑拉著還很年幼的我走在各處。跟我說我們佟家的女人在苦苦地等待一個男人,在跟我說家。姑姑眼神中的那種失望至極卻又隱約透著不甘與希望的眼神突然在我的麵前閃過。我對瑞琳說想各處走走,賞月賞花。瑞琳欣然答應,帶著我走向內廷的花園。
不遠處時常悠悠飄來桂花香。瑞琳偏要尋找根源,便拉我向那桂花樹從尋去。待找到了花香的來源,才發現樹下已然坐著一個人。我有一種想逃的衝動,可是腳卻怎麼也抬不起來,不敢往前進一步,也不能往後退一步。
我和瑞琳的聲響驚動了正在深思的他,他抬頭看向我們,卻與我的眼光不期而遇。我們貪戀著彼此的目光,誰都不忍挪開去。倒是瑞琳先開了口:“四哥哥,這個是我的朋友,瀟兒。”
他醒悟過來自己的失態,連忙正了顏色。
我低頭俯首請安,他沒有叫起。
瑞琳不解地看著他,他隻是淡淡地衝著瑞琳說:“你先回席上去,我跟瀟兒有話要說。”不容商量的語氣。
瑞琳不解地看著我們兩個,卻沒有再說話,離開了。
我依然是請安的姿勢,沒有起。腿半蹲得有些麻,加上病才好沒多久,覺得身上又開始發虛汗了。
他抬手抓住我的手腕扶我起來,才抓上就像是被燙了似的猛地鬆開。
我有些站立不穩,幸而扶助了旁邊的桂樹。
“鐲子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問,眼睛裏似乎要噴出火來。
我努力抬頭與他對視,卻被他的眼神蟄到,隻得又低下頭,“摘掉了。”
“為什麼,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摘掉那隻鐲子?你明知道那是……”他有些語噎,沒有再說下去。
“我明知道那是應當屬於你福晉的鐲子就不應該再戴了。”我淡淡地說。左手還在揉著剛才被他掐緊的手腕。他哪裏知道,這手腕上的淤血是如何化掉不見的。他哪裏知道,擼下鐲子時的疼痛,那是一種將心剝離的感覺。我疼時你不曾見,我苦時你不曾見,你以為我那麼容易地放下戀情,可是你哪裏知道我的心頭依然滴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