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陸明討了兩片維生素服下,安慰自己算是吃藥了,沒有騙老師,沈衣坐在椅子上和陸明聊天。
自從知道陸明是妖怪之後,她就萌發了無限的好奇心。作為一隻妖怪,為什麼要到人類的學校裏當一名校醫?隻是不好意思讓陸明知道她能看穿他的原形。
“陸老師,你相信這個世上有妖怪嗎?”
“哦?我以為你會問我相不相信這世上有鬼魂呢。”陸明忍不住笑了,最近又流行什麼新電影了嗎?裏麵有演妖怪的事嗎?看來他要補習一下了。
“呃,也可以啦。那你信嗎?”沈衣真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麼強烈的好奇心呢。
“信啊。”
“可你是學醫的呀。”
“所以更信啊。”
“難道陸老師見過鬼?”
“是啊。”
“真的?講講看。”
“那是在大學的解剖室裏,有一具無名男屍,是自願捐獻的,某日我和同學為了第二天的考試偷偷潛進解剖室,準備偷看是哪具屍體作為我們明天考試的題目。突然,神秘的腳步聲出現了……”有意放低聲音,加重神秘氣氛。
沈衣不給麵子:“老師,那是網上流傳的恐怖小說的情節吧。”
啊,罪過罪過,騙人還不下點功夫,真是失敗啊。陸明自責。
沈衣猜測,妖怪的壽命是人類可望不可及的,不知道陸老師活了多少年,幾百年?幾千年?他又看過多少人世滄桑呢?也許,在妖怪的眼睛裏,人類的一切都是可笑的吧。不知不覺,她也沾染了焰的淡淡嘲諷。
是啊,活不過百歲,卻在為聞名利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小則落井下石,大則戰火連綿。爭來爭去,睡不過窄床一張,死不過三尺薄棺,幾十年歲月匆匆而過,什麼也沒留下。倒是生老病死愛恨離別,人類這幾十年的生活苦不堪言啊。
“啊。”沈衣輕呼一聲,突然驚覺自己的想法有些怪異,似乎是在抽離人類的身份而冷眼旁觀一般。
“怎麼了?”陸明問。
沈衣回答得莫明其妙:“做妖怪不老不死,那是不是也很可憐?啊,不對,他們又不是人類,有自己的種族,應該不會覺得太孤獨吧。看著身邊的人類死去,大概也沒什麼感覺。隻是世事滄海桑田地變化,妖怪一直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呢?”
陸明怔住了,半晌才道:“也許,對於有的妖怪來說,是為了守護他覺得重要的東西吧。”
“是什麼才會讓妖怪覺得重要呢?”
陸明又沉默半晌,道:“給你講個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沒人能記清那到底是多久之前了,有一隻叫應龍的妖怪,他從天上溜到凡間來玩,遇到了炎帝的小女兒精衛。精衛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她倔強、堅強、樂觀,在她眼裏沒有不可能的事。應龍和精衛兩情相悅,就留在了人間。後來,精衛在海中淹死,精魂化成了小鳥,除了填海報仇,她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不再記得曾經相愛的應龍。應龍非常難過,這時候他遇到了黃帝。
“黃帝是個偉大的人,他寬容睿智,一心讓百姓能安居樂業,對待敵人也從不抹殺他們的功績,因此有許多半神、妖怪甘心為他效命,例如風後、常先、大鴻、王亥……應龍也成為了他手下的勇士。
“黃帝的部族叫夏部落,是蚩尤的苗部落最大的對手。蚩尤為人驕橫狂妄,放縱部落的勇士燒殺搶掠婦女,周圍許多小部落都對他恨之入骨。蚩尤一向將深得人心的黃帝視為眼中釘,終於挑起了戰爭。
“黃帝與蚩尤大戰,應龍一直都是前鋒,幫助黃帝打敗了蚩尤,重傷了他的兄弟誇父。黃帝升天後,當年並肩作戰的妖怪、半神、人類一一離去,但是這打了三年的戰爭讓應龍經耗盡了神力,再也飛不回天上去了。他隻好留在人間。其實,即使能飛回天上,應龍也不想回去。因為在人間有他最愛的人啊。即使那個人已經不記得他了,但是隻要他能看到她,就好。
“因為應龍能興風作雨,所以見過應龍的人類,在大旱之年會扮成應龍的模樣求雨,嗬嗬,舞龍就是這麼來的。”
原來他愛的是精衛,那個麵對波濤怒湧的大海也絕不後退的少女。
“不知道葉公遇到的那條龍是不是應龍?”沈衣突發奇想。
陸明看了她一眼:“是他。還以為遇到知己,誰知道不過是個騙子。”
“也許葉公是真心喜歡龍的,隻不過突然見到真龍,因為氣勢太強,他沒有心理準備,才會被嚇到。”第一次看到陸明的真身,她也一樣嚇得半死。
陸明摸摸下巴,思考:“這麼說是應龍錯怪他啦?”
嗬嗬,這個陸老師,蠻好玩的。
一下課,沈焰照例又來找沈衣聊天:“姐姐,晚上我想吃韓國烤肉。”
“哦,那去那家雪山韓餐館吧。臨家近,而且聽說價格也不貴。”
“好啊。那明天就是周末了,我們去哪兒玩呢?”
“我想……呃,焰,他怎麼一直在看你啊?”沈衣示意沈焰看身後那個男生。
那個男生一直在看著沈焰,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樣子。
沈焰微一皺眉:“王斌,你有什麼事麼?”是他班上的同學,上次他揍那幾個勒索他的學生時,好像王斌也在場的。
王斌慢吞吞地走過來,慢騰騰地道:“沈焰,明天我生日,想請你去我家玩。”
你生日關我什麼事啊?沈焰正想嗤之以鼻,沈衣卻高興地道:“太好了。焰,你剛轉學就交到了好朋友啊?”
誰稀罕什麼好朋友啊?沈焰沒吱聲,看著姐姐的笑臉,心想姐姐沒什麼朋友,大概是希望他能多交些朋友吧。想到這裏,便對王斌說:“行啊,明天我和姐姐一起去。”
王斌顯得很高興:“我家就在天興花園B座26樓10號,我等你們啊。”
沈焰不在意地揮揮手,心裏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該多交些朋友,好讓姐姐也能多接觸一些人?不過,朋友多了是麻煩啊。
天興花園B座,沈衣和沈焰按照地址找到王斌住的地方,在電梯前卻碰到了荊雷。
“雷,你怎麼在這裏?”沈衣有些驚喜。
荊雷悶悶地道:“來看朋友。”其實是被媽媽吩咐來的,要他來幫忙還錢。
進入電梯,不約而同地按向26樓的按鈕。
荊雷道:“你們也去26樓?”
沈衣道:“是啊,我們去給焰的同學過生日。他叫……”那個男生太普通,普通到她都記不住他的名字。
沈焰接口:“王斌。”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一看見荊雷就覺得心情變差,特別是看到姐姐對他有說有笑的樣子,恨不得在他臉上打出一對熊貓眼才好。
“王斌?”荊雷思索,“王斌不是住在順心小區嗎?”
沈焰納悶:“你怎麼知道?”
“我有一次去辦公室交作業,恰好看到你們班主任在整理學生檔案,我還幫了他一會兒忙。就是那時候看到王斌的住址的。”
啊,想不到這家夥還過目不忘啊。沈焰撇撇嘴。
沈衣疑惑:“是王斌自己說他住在這裏啊,還邀請焰來玩。難道他是騙人的?”
哼,要是敢耍我,到學校就叫他好看。沈焰生氣。
電梯打開,迎麵牆上嵌著26兩個阿拉伯數字。三個人一起停在10號房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朋友住這裏?”沈焰問。
荊雷道:“現在可以肯定王斌不住這裏了。”聽媽媽說,這裏住的是一個叫莉莉的女子,原來是K酒吧的領舞,曾經借過一筆錢給媽媽。她兩天前打電話來說是病了,為了去醫院看病,讓媽媽還錢給她。
按了門鈴,卻沒有人來開門。
“咦?”沈衣發現門開著一條縫,“門好像沒鎖。”
荊雷打開門,三個人都被撲麵而來的一股沉悶空氣熏得一窒。
房間很小,窗簾都拉嚴了,光線隱約透進來,空氣異常沉悶。
三個人抬腳走了進去,荊雷大聲道:“有人在嗎?我是阿媚的兒子,來還錢的。”沒有人應答。
突然,門在他們身後嘭地一聲關上,把他們嚇了一跳。
沉悶的空氣突然蕩了一下,一陣悅耳的笑聲在他們耳邊響起。
沈焰和荊雷不約而同一左一右把沈衣護在其中。
“進來了,你們就再也出不去了。這是我的結界!”笑聲不斷,忽遠忽近。
自他們腳下仿佛蕩起漣漪,越擴越大,波及處一切都顯出幾分扭曲,如同水麵倒映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