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四章 不敢麵對(2 / 3)

在汽車上,錦瑟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許久,石崇才轉過臉說:“別生氣了。”

她也不看向他,隻說:“我有什麼資格生氣的,我不就是一件讓你調劑生活的玩具嗎?”

他看了看前麵的韓媽和小李,又沒辦法地笑了笑,“我來一趟,是為了看你的這張苦臉嗎?”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過來一點兒,別離我那麼遠。”

她看了他一下,又扭過頭看著前方:“我這樣坐著就好。”

石崇也不生氣,一身胳膊就輕輕便便的把她摟在了身邊。回到上海,一上二樓她就到床上微側著身子躺著,石崇走上前,拉了薄被要替她蓋上,她一縮身子想躲開。

他好笑地問:“還生氣?我知道應該是先跟你商量一下,我認錯好不好?”

石崇伏到床上,伸手摟她,低頭想要吻她。

錦瑟把頭一偏,說:“別動手動腳的,我不舒服。”

石崇不聽,執著她一隻手,拉到懷裏,用手慢慢地摸著,扳過她的身子,又要低下頭。她隻把身子向後仰,將胳膊拉得很直,不讓他湊近。

石崇不怒反笑地說:“你打算生氣到什麼時候?我耐性不多的。”

錦瑟推著他坐起來,抓起青蓮色的短毛衣外套,“我想出去走走。”

他跟過來:“你出去做什麼?”他抓住她的雙手,讓她麵向自己,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為什麼這麼不願意回來?怎麼去了一趟杭州整個人就變了?你發生了什麼事?”

錦瑟怔了一下,微微心虛,聲音大了一些地:“你又胡說什麼?我能發生什麼事啊?我還想問你為什麼挑這個時候來接我?”

石崇很實際地說:“想看你不就來了?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這還要找個黃道吉日嗎?”

她使勁抽出自己的手腕!再看他,急不擇言地說:“上海就要打仗了!等8月13號日本人會攻打上海的!你是接我過來受死嗎?”

石崇大笑了起來,過來扶住她的腦袋搖著她:“你是不是被我逼瘋了?8月13號日本會侵略上海?連日子都算準了?這種笑話可別和其他人說了,會顯得你很無知的!上海有這麼多的洋人,日本人投鼠忌器,不敢這樣做的!”

麗娃栗坦村。湖上,錦瑟隨著船身微微地搖晃。

在經過低矮的樹枝時,石崇揚手,“嘎巴”一聲把樹枝折斷了,丟在湖裏,然後看向她:“這兒怎麼樣?很涼爽吧?心情是不是好一些了?從杭州回到上海就沒見你笑過了。”

錦瑟左右地看看,湖水碧綠澄清,枝葉扶疏,在這裏煩囂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到,隻有樹葉沙沙作響。她轉向他說:“沁珠最喜歡來這裏避暑了。”

石崇帶笑地哼了一聲:“她現在可沒有條件來這裏享受了。”

她低下頭,船身周圍的湖水蕩漾,她伸手撥弄著:“她……現在怎麼樣了?”

“反正憑她的姿色也餓不死的。上個月碰到她一次,還是那麼高傲,扭過頭就走了,不願意搭理我。她居然穿著一件中式的旗袍,太不相襯了。穿旗袍的女人,一定是要安靜的、表情淡淡的、溫柔沉靜的女人才行。像沁珠這種一驚一乍,反應激烈的女人簡直是在糟蹋中國的衣服了。”他挪動身子,坐過她身邊來,“知道一個紅歌星要嫁入豪門的額事嗎?”

錦瑟想了一陣:“好像有這種事情的報道……我沒仔細看。”

石崇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個豪門公子是裴智中。他為了這件事都和他父親鬧翻了,但他非要娶那個歌星。看來是動了真情了,居然敢得罪他的靠山。”

“當父親的永遠會是妥協的一方,裴智中不會失去他父親的支持的。”

“那倒也是,隻有我們這樣的孤兒才不敢胡亂得罪人。”他抬手替她整理被風吹亂的碎發,“你一直沒把頭發留長,還是和我堵著氣呢?”

錦瑟看了他一下,沒回答地扭過頭去,繼續撥弄著湖水。

石崇問:“一會兒去大世界玩會兒?還是去七重天?”

她搖頭:“我寧願回去喝酸梅湯解暑。”最近他在她身上用的心思太多了,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樣麵對,她自從再見到他後,心情就複雜的無法形容了……

錦瑟坐直身子,他遞給她手帕擦手,她說:“今天是端午節,我要回去和韓媽包粽子的。”

“那好啊!我喜歡吃魚肉陷兒的。”

她看了他一下:“真會搭配!什麼複雜就要什麼。”

“原來你也會抱怨的?”他說著,微笑著連吻她的側臉,“一直忘了問你,那時候我和沁珠吵架,自己在書房裏睡覺,你為什麼進來幫我添枕頭蓋毛毯?”

錦瑟抬頭看著他:“為什麼問這些?”

“一直都想問的?除了可憐我當時的狀況,是不是當時就包含了一些關心?你那時是不是對我有好感?如果……”他湊近她的臉,“如果是這樣,我可不可以認為你那時就喜歡上我了?”

錦瑟睜大眼睛看著他,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太犀利了,她低下頭回避說:“我早不記得你說的這件事了,我什麼時候去看過你了?也許是韓媽給你添的毛毯呢……”

石崇不以為怵,從褲袋裏拿出一個藍絨的小首飾盒。

錦瑟驚恐地看著他:“你這麼會知道!”

他把那對梧桐葉相連的耳墜重新戴進她的耳洞裏,臉上帶著笑地說:“你去賣它做什麼?缺錢花了嗎?跟我說不就行了?這種價值連城的東西,誰都知道是我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你剛走出首飾店的門口,那裏的經理就給我打電話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你買了去英國的船票?你瘋了嗎?歐洲戰事一觸即發,還要跑去英國送死嗎?”

她憤然地掙開他的手指,“留在上海不也是等死?日本人就要打進來了,北平已經被侵占了不是嗎?”

他認真地看著她:“你要我怎麼相信這些話?”

錦瑟看看旁邊劃船人的驚訝表情,轉過頭看著石崇:“如果我說,我是日本間諜你會不會相信?”

他愣了一會兒,然後很不客氣地笑了出來,摟過她拍著她的背:“你這小腦袋裏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啊!”

裴智中的婚禮在兆豐公園的草坪上舉行,他父親還是來參加了婚禮。

拍照時,裴智中遠遠的看見了石崇過來,身邊挽著的還是那個錦瑟,她穿著芽黃色的長旗袍,披了一件大大的紅色披肩,四周垂著很長的紅穗子。

“對不起,對不起,來晚了!”石崇伸手握住他的手,熱情笑著,“真是恭喜!新娘子很漂亮!”

裴智中一臉的得意,在石崇耳邊小聲說:“石先生還真是雅量啊!”

石崇看著他,也是不住地笑著,“我是真誠的恭喜你啊!能娶到這麼出眾的女人是你的福氣,全上海都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嫉妒呢!”他回頭看著錦瑟,“你說是吧?”

裴智中仰高了臉,笑著問:“石先生也在其中?”

石崇毫不猶豫地說:“那是自然了!”

這麼痛快的回答,卻讓裴智中頓時起了疑心,他的笑意慢慢收斂起來:“我是不是受你的激將了?”

石崇什麼也不說,隻笑著拍他的肩膀,“我去幫你招呼客人了!”

從婚禮上回來,石崇一直都心情不錯,上了車後錦瑟問:“裴智中為什麼一臉的不高興?”

“誰知道!”石崇笑了,“他愛高興不高興,咱們高興不就行了。”

阿堂笑著回過頭來:“他不會明天就去離婚吧?”

石崇卻說:“就是明天離婚,韓臨江也能得到一半的財產,就看他是不是舍得這幾年的心血了。”

錦瑟聽懂了一些,看他:“你給裴智中設套了?那女人是你安排的?”他還是這麼執著的要報複裴智中?是對前世的事還有印象嗎?這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些……

“我沒那種閑工夫,每天忙著應付你就夠累了!”

她看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讓他費腦筋的。

阿堂坐在前麵悄悄撇嘴,小聲嘀咕:“那還不是自找的麻煩,自己願意唄。”

石崇慢慢地看向他,似笑非笑:“你幸災樂禍?”

阿堂立刻捂住嘴,不在敢說什麼!

一進大廳,錦瑟就發現石川在沙發裏坐著抽煙,她頓了一下。

“什麼時候來的!”石崇啞然失笑,走上前去,“又不先說一聲,總來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派頭?”

石川掐滅了煙,起身:“現在的時局有些亂,我就回來了。”

石崇過去拍著他的肩:“你來得正好,給我添了個膀臂!”

“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也幫不了你什麼。”他目光向錦瑟看過去,微微點頭,“好久不見了,你好像沒怎麼變樣。”

錦瑟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後看向石崇:“我先上去了。”

“好。”石崇拉著石川往外走,“先跟我去工廠看看,去年我新添的工廠你還沒去看過呢!”

晚上石崇回來,臥室裏還亮著燈,錦瑟正歪著身子躺著,他直接進了浴室,再出來時把燈關上,摸黑鑽進被裏,摸索著她:“你怎麼穿衣服睡覺呢?”他低頭吻她的脖頸和頭發,錦瑟還是有一些想躲。

石崇伸手固定住她的頭:“你還沒把氣生完啊!我們從杭州回來都這麼久了?”

錦瑟不再掙紮,她有什麼資格拒絕啊。她解釋說:“我隻是心裏煩悶,不想這樣。”

石崇坐起來,打開床頭地燈:“怎麼了?是中暑了還是發燒了?”他伸手摸上她的額頭,“不是發燒啊。”他跳下床說要去叫韓媽過來。

錦瑟趕緊抓住他:“不用了!我沒事,過過就好了。”

他還是不放心地拿起電話:“我叫醫生過來。”

錦瑟搶過電話,怕他還要去喊其他人,就拉他坐到床邊,主動從他背後摟住了他的頸項,把臉也依偎在他的肩上,臉貼著他的:“我可能……是一時還適應不了上海這邊的生活吧"

他覆上她的手臂,微微地笑,然後拉她躺到自己的腿上來,摟住她看著她的臉,低頭吻她。

錦瑟順從地接受,不打算再反抗,但石崇卻主動放開了她的嘴唇,她驚訝地看著他,他隻是扶著她的頭埋進自己的頸肩裏:“睡吧。”但他並沒有躺下,就這樣坐著,安靜地摟著她一下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