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照顧,我還能康複嗎?不加重病情就已經很不錯了!他難過地翻了個身。
?
? 從一個冗長的夢境裏麵醒過來,楚慕起身揉了揉眼睛。
? 頭天晚上半夜就被拉去做手術了,這一覺睡到中午一點,他被胃裏麵一陣翻江倒海給鬧騰醒了。
? 雖然餓,他還是坐在床上先發了一會兒呆。
? 最近,經常會夢到這些過去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過花依銘,那些多年前的情景又開始在夢裏作祟,而且那麼真實。
? 他低下頭,伸手輕撫前額,心裏悵然若失的感覺讓他略有些難受。他覺得自己已經努力了——距離上一次見到花依銘到現在,過去了將近一個月。
三周前,他從手機通訊錄裏麵把花依銘的名字給刪除了。
兩周前,他又翻出所有的通話記錄,他很鬱悶自己把和花依銘每一次通話的時間都記得那麼清楚,所以很順利地又找到了花依銘的電話號碼,然後又存了——存成了“不能打”。
? 一周前,他心不在焉的時候把拿著的手機給摔了,然後手機外屏左上角出現一道小小的裂紋。
? 三天前,他拿著手機在辦公室發愣,一個小護士走過來看他一臉呆滯,問:“楚醫生,怎麼了?”
? 他坦承地回答:“想撓牆。”
? 小護士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手機,說:“啊,原來是手機外屏裂口了,難怪你想撓牆,你處女座的吧?”
??他嘿嘿兩聲,心想,你才處女座,你們全家都處女座!
??他拿著手機是真的想撓牆,總想找出那個“不能打”的電話打過去,於是,他就把手機放得遠一點。
? 這日子,也太煎熬了。他撓撓頭,伸手在床頭櫃上摸手機,摸了半天沒摸到,想起來,已經被他放在客廳了——以免手賤。
? 起床,伸個懶腰,他推開臥室的門,聞見一股香氣從廚房飄過來,於是他湊過去,看見何婉寧正在裏麵忙活。
? 他就靠在門口,也不出聲,看著何婉寧的背影,直到她轉過身來,看到他。
? “你起來了?”
?? “嗯,怎麼這會兒過來了,不上班?”
“聽說你昨晚半夜做手術,就知道你肯定會補覺顧不上吃飯。今天公司裏不太忙,我就請假過來了,睡得好嗎?”她微微笑了一下。
她身上穿著一件他從前給她準備的圍裙,他心裏似乎有什麼化開了一片,暖暖的,覺得她這樣穿很好看,然後他突然想,他從來沒有見過花依銘穿圍裙,不知道會是什麼滑稽樣子。
? 他一個激靈,怎麼又想起她?他要專心,專心,再專心。
? “嗯,還好。”他走過去,突然伸手抱住她。
? 她愣了一下:“昨晚手術不順利?”
? “很順利啊。”
??“那你怎麼了?”
?? 他的動作有點兒僵硬了:“想抱抱你。”
“你平常不這樣。”她說著,也輕輕抱住他,又問,“心裏有事?”
他搖搖頭,身子曲了一點,下巴挨著她肩頭。那個晚上在馬路中間,他緊抱著花依銘的情景又浮現在他腦海。就算是隔著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懷中的人已經不是花依銘,但那個夜晚來自花依銘身上的絕望,也還是像病菌一樣頑強地吸附在他身上,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濕淋淋的海藻纏住了一樣壓抑。
? 他想,他需要一種治愈的力量。
??“婉寧,謝謝你。”
她有些困惑,“你怎麼了......謝什麼?”
“謝謝你,在我身邊。”他緊了緊這個懷抱,輕輕道:“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
??花依銘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十一點多了。她就在這裏聽了兩個多小時的鳥語,一旁硬要跟著她來的連風已經睡著了。
??也該收拾一下去上班了,她叫醒了連風,倆人貓著腰從大教室的後門出去了之後,遇到了新的難題。
? 還沒到中午,門衛是不讓學生出去的。
? “管得也太嚴了,出去了進不來,進來了又出不去!”她抱怨著,有些著急,下午還要上班呢。
? “你不回宿舍?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到底哪個係的?”
? 連風不依不饒地追著問。
? “我不是學生,今天是來蹭課的。”她如實回答,然後問,“那現在怎麼辦啊?我下午還要上班呢……”
? 他撓撓頭,指了指校門南側角落的花壇,說:“隻能翻牆了。”
? 兩個人鬱悶地來到了牆角。
? 這牆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目測有兩米的樣子,好在是磚砌的,還有地方踩。連風挽起袖子琢磨了一下,他的傷還沒好,動作量太大了不好,他正思量著,忽然聽見一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回頭一看,碉堡了。
? 花依銘已經爬上去了,這貨今天穿著牛仔褲,動作倒是利索得很,已經坐在牆頭了。
? “喂,花依銘,你小心點……你怎麼那麼快?你等一下,我先過去了好接你。”
? “我再不去上班會遲到的好嗎!”她瞅了他一眼,發現他爬起來的速度很慢,於是她翻過去,自己直接就跳下去了。
??他有些驚詫於花依銘的速度,然而這女人爬得比他都快,他怎麼能輸給一個女人?他不得不強忍著傷口的痛,爬上去,坐在牆頭往下看了看。
??然後他心裏一驚。
??你為什麼跳得這麼利索……難道隻有我覺得這裏有點兒高嗎?
??花依銘還在下麵衝著他招手。他狠了狠心,眼一閉,我跳!
??“哎呀——”
??“我的媽呀——疼!”
??兩個人整齊地叫起來,他居然閉著眼睛就直接撲到花依銘身上去了。
??好在花依銘身後是草坪,兩個人連滾帶爬倒在了草坪上。他覺得傷口那裏一陣撕扯般的痛,他咬緊了牙關,麵色蒼白。
??花依銘還被他壓在底下,揉了揉腦袋半撐起身體來,看見他的表情嚇了一跳:“你沒事吧?怎麼,碰到傷口了是不是?沒有破吧……”
??她話還沒說完,連風就是輕輕一咳,嘴角溢出一點血沫來。
??她有點慌了神,趕緊催著他起來,然後就跑馬路上去攔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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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下午三點多鍾上班,困意沒有完全消除,才到醫院,遇到一個骨傷科的大夫說,他特別關照的那個骨傷科病人出去了一趟,又吐著血回來了。而且,說是主治醫生和護士才搞清楚了,那個病人居然還是L市相當有來頭的舟延實業總裁的兒子——還是挺可悲的一個兒子,受傷這麼久了,家裏人都沒來看過。
??他辨別得出對方說的是連風,但他不記得自己有特別關照過,他也沒想到這貨居然還是個富二代。
??他想了想,還是先去骨傷科轉了一圈。
??到了病房門口,他依稀聽見病房裏麵傳來對話聲,赫然是連風在和花依銘說話。
??她怎麼又來醫院了?
??他的腳步於是就有點兒猶豫,站在門口,忽然有些緊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他按住心口,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心率變快了。
??淡定,他做了個深呼吸,一邊努力靜下來,一邊聽見裏麵傳來這樣一段對話——
??“花依銘,你呢,還疼嗎?”
??“廢話啊,當然疼,都快散架了……”
? “可是我也很疼的好不好,我還帶傷上陣呢。”
??“誰讓你那麼慢了?”
??“我也不知道你會那麼快好不好?我畢竟是第一次做,會緊張的啊。”
??“難道我就不是第一次嗎?而且!你還在上麵!”花依銘這話聽起來有些氣憤了。
??裏麵沉默了一下,然後又是連風的聲音:“下一次還是慢點來……”
??楚慕覺得自己這腿就完全不受自己控製了,大步就往病房裏麵直奔。他衝到病房一看,花依銘和連風正哀怨地對視。他抬起手來,手指有些發抖地對著連風和花依銘之間打了一個來回,聲音也不那麼鎮定:“你,你,花依銘,你……”
??花依銘和連風不約而同地回頭看著他,眼神有些茫然。
??“你!花依銘,你給我出來!”他幾步走過去一下子拽起花依銘的手,不由分說就將她拖出了病房。
??他步子邁得很大,花依銘不得不小碎步緊跟著,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他一路拽到了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那裏他才鬆開手。不,準確地說,他甩開了手,回過頭來,質問她:“花依銘,你這是在幹嗎?”
??“啊?”她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你,你……你怎麼能!”他表情糾結地轉過了身去,然後又轉回來,“連風比你小多少?三歲不止吧?”
??他的語氣很誇張,事實上,他的表情也很誇張,因為生氣略顯得猙獰,花依銘不明就裏地回答:“大概小我四五歲吧……可是那有什麼關係?你……你能先冷靜點嗎,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