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與米麗安的愛情發展得並不順利,米麗安生活在基督教教義與世俗生活處於尖銳對立的家庭。她的父親萊佛斯沒有接近上帝的理想,隻圖生活舒適。母親萊佛斯太太不厭其煩地講解“轉過臉來讓人打”的教義,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灌輸給幾個兒子,隻在米麗安身上獲得成功。米麗安的姐姐阿加莎,是學校教師,曾接受過母親的宗教教育,但兩姐妹不同的價值取向,致使長期不和。“阿加莎長得漂亮嬌小,性格果斷。她反對家裏的環境,反對那種‘轉過臉來讓人打’的教導。如今她已經走上社會,大有希望獨立生活了。因此她堅持看重那種世俗的標準,看重外表、舉止、地位,這些都是米麗安竭力要加以藐視的”。阿加莎奉行世俗價值觀,雖然萊佛斯太太具有神秘的宗教氣質,米麗安有“轉過臉來讓人打”的精神,但家庭並不和睦,永遠處於爭吵之中。萊佛斯家的衝突是由基督教教義與世俗生活的衝撞造成的,不同的生活理念反映不同的人生態度。他們的家庭矛盾說明,固守教義或耽於享樂都難以使家庭和睦,基督教教義必須與世俗生活結合,人們必須用基督教倫理規範自己的行為,隻有這樣才能構建美滿的家庭生活。
獨特的家庭環境,造成米麗安特有的個性特征。她崇尚精神生活,壓抑本能欲求,但為自己的命運鳴不平,渴望擁有男子一樣的權利,性格的矛盾性使她的人生選擇出現困難。在保羅的幫助下,學習數學和法語,將來想當一名教師,從而自立於社會。在她身上,既有濃厚的宗教道德,又有新時代女性的追求。
保羅與米麗安由於宗教理念和價值取向不同,造成不同的生活態度,因而對愛情的認識也不一樣。米麗安對宗教的感情特別純淨,在教堂做禮拜,總是虔誠地低著頭,聽到唱詩班其他姑娘出言粗俗,或是牧師庸俗的音調,都會痛苦得發抖。在農場,隻要聽到一點汙言穢語,就會難受得如坐針氈,如果有人稍微暗示一下兩性關係,也會十分反感,她的舉動,明顯具有清教的禁欲色彩。“禁欲主義的實質在於,把肉體及其滿足看成是邪惡,進而把自我否定提升成一種美德”。正值情竇初開的她,與保羅的戀愛,內心備受折磨。一方麵祈求上帝別讓她愛保羅,另一方麵又說如果愛保羅是上帝的旨意,她願像基督拯救人類的靈魂那樣去愛他。戀愛是青年男女最幸福的時光,是心靈的交融,情感的依戀。然而,米麗安把它上升到宗教的高度,把情感理性化,愛情宗教化。這樣的談情說愛必然是痛苦的,也預示著他們的愛情一定是悲劇性的。但是,她和保羅在一起,還是留下許多美好時光。他們去找鳥窩,蕩秋千,看野玫瑰花;還在一起看書、談畫;走在一起,她偶爾也會把手伸入他的胳膊中,甚至撫摸他的身體。盡管這樣,保羅還是認識到他們的愛情停留在精神領域,主要是心靈的交流,缺少感性的衝動。他的情感由母親控製,難以全身心地愛她。這種對待愛情的態度,即使是令人銷魂的性愛也難以激發雙方的熱情。“他瞧著瞧著心裏想要她了,誰知他剛向她迎上前去,她竟舉起雙手做了個告饒的小動作,他瞧著她的臉就停住了。她那對棕色大眼睛巴巴地看著他,一動也不動,聽憑擺布,十分逗人;她躺著,仿佛她早也認命,準備作出犧牲;她的身子正等著他呢,可是她的眼神卻像一頭等待屠宰的牲口,引起他的注意,渾身熱血頓時涼了半截”。隻有精神,沒有肉體的戀愛是不健全的,也是難以持久的。“愛必須是二位一體,始終是二位一體——在同一份愛中既有甜美的心神交融又有激烈、自豪的肉體滿足”。隻有將二者有機地結合起來,才能產生令人神往的愛情。保羅對他們的愛情很不滿意,他認為,米麗安是個“修女”,在他們的關係中沒有肉體的關係,致使他們不能像常人那樣去相愛。對這樣的愛情,保羅心生厭倦,加上長期壓抑的性本能一天天變得無比強烈,他決心開始新的探索,以求得到肉體的滿足。他對肉欲的追求是探索人生意義的另一種嚐試,顯然有違基督教教義。
當保羅遇見克萊拉時,被她的外貌所傾倒。克萊拉有著雪白的皮膚,豐滿的嘴唇,優美的臂膀,短衫裏隆起的乳房,以及肢體優雅的曲線,周身洋溢著青春和生命氣息,隻要和她在一起,他的情欲就會被激發,性愛使他獲得新生。“……在D·H·勞倫斯的小說和詩篇裏,現代派時期產生了對人的本能力量的頌揚,這力量表現在被文明壓製和窒息的性衝動上”。在人的生活中,性愛不是唯一的,但它往往是不可或缺的。人類的愛情是精神和肉體的完美結合,保羅不斷探索,力爭找到靈與肉的結合點。
保羅和克萊拉有了深入了解後,他發現自己喜歡的不是克萊拉,克萊拉也覺得沒有真正得到過保羅。經過慎重考慮,她不願與丈夫離婚。保羅對肉欲的追求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