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得簡單清爽的書房中,林垣馳有些懶散的靠在檀木官帽椅上。案頭上放的,是厚厚的一疊文書。而他的麵前,也正有一份文書攤放著,但他卻顯然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看。
門上響起幾下輕叩,將他從思緒中驚醒,坐直了身子,他應了一聲:“進來!”門上輕輕一響,杜聿清緩步走了入內。林垣馳瞧見是他,忙起了身,含笑道:“舅父今兒怎麼來了?”
杜聿清笑道:“來送張帖子給你!”他一麵說著,一麵走過去,從袖袋內取出一張請帖。
林垣馳微微揚了下眉,接過請帖打開看了一眼:“高雲飛?”他若有所思的蹙了下眉。
杜聿清點頭:“不錯!”
林垣馳笑了一笑,道:“看來他對我的七弟並不太滿意!”
上月西北大捷,雲定侯高雲飛請獻俘太廟,他那位父皇自是大喜過望,也未多想,便一口允了。不過,前幾日,他已接到線報說是高雲飛的胞弟高雲清已與堰王私下見過麵了。而此刻高雲飛卻又忽然下帖給他,看來是想要挑肥揀瘦,細細揀擇了。
杜聿清聽他語氣,對高雲飛似是很不以為然,不覺皺了眉:“殿下……”
“他還請了誰?”林垣馳似笑非笑的一揚眉,徑直的問著。他手中的這張帖子上寫的很是明白,是高雲飛的生辰宴。想必他也不會隻請他一人。
“京中公卿世家、三品以上大員幾乎都請到了!”杜聿清無奈答道。自打這個外甥滿了十八歲,他便愈發覺得自己已無法控製他了。他以他的冷淡與高傲,將他壓的服服帖帖。
“那就是說,清平侯府的人也會去……”林垣馳若有所思的說道。
杜聿清一聽清平侯府四字,心中便是好一陣不快,終究還是忍不住道:“我真是想不通你何以對季家這般的青眼有加!是了,據說熙國公府用了清平侯府推薦的一名大夫,長公主病勢已有好轉,昨兒長公主使了人請季府的小姐去她府上做客!”
林垣馳一笑,這個消息他早已知道了,非但這個,他甚至還知道長公主已邀了荼蘼同去南淵島。他伸手輕輕摩挲著自己的下頜,寶親王叔,你在做些甚麼呢,居然沒有趕回京城來?
“垣馳,我真是愈來愈看不懂你了!”杜聿清定定的看著林垣馳,忽然說道。他特意的改換了稱呼,意圖以長輩的身份來勸告這個過分固執的外甥,而他已很久沒有喚過他的名了。
林垣馳微笑,眸光內斂安然,卻隱有波瀾:“舅父難道希望我被人一眼看穿!”
杜聿清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當然不!”若是輕易便能被人一眼看穿,將來又怎能坐上那個九五之尊的寶座。怕是即便坐上了,也不能安穩罷!
“垣馳……無論如何,舅父還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你的婚事!”高雲飛的意思已擺在眼前,而高雲清又已見過堰王,他若果真對堰王十分中意,又何必再要見林垣馳。
林垣馳擺了擺手:“舅父,從前曾說過的話,我不想再說一次;同樣的,從前曾經走過的路,我也不想再走一次!”他這話說的其實有些含糊不輕,他自己也很清楚的知道,在這個世上,當真能完全了解這句話涵義的人,隻怕隻有荼蘼一人了。
杜聿清大皺其眉,他並沒能聽懂這話裏頭含蘊的真實意義,但他卻明白,林垣馳這是在提醒他,並希望他不要在娶妃一事上與他作難。他抬頭,仔細審視著這個外甥,他看到的是一張淡漠的臉,與堅定的無可改變的眼神。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他道:“我隻是想告訴殿下,不管殿下是不是已下了決心,下月初一的壽宴,還請殿下務必前往!”
林垣馳爽快道:“這是自然的!”雖然他從沒打算過要娶高嫣,但也不妨去見一見,何況高雲飛的帖子上言明是闔家前來,既是闔家,那麼荼蘼必然也會同去。
她雖已變了不少,但骨子裏,卻還是從前的那個季荼蘼。雖然,她正在努力的收斂自己的鋒芒,但一個人的本性始終是不會有多大改變的,他堅信這一點。笑了一笑,他忽然問道:“舅父可有興趣陪我同去清平侯府拜訪?”
杜聿清微怔,神色古怪的看了林垣馳一眼,這才緩緩道:“若是殿下執意如此,老夫自然隻有舍命陪君子!”
林垣馳輕笑了一聲,起身走到外頭,看了看天色,這才發覺天色已然不早了。他搖了搖頭,失笑道:“原來已是這個時候了,看來我們今兒是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