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如何?”他半側過身,展示著他精心配製的全部海盜行頭。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您此時的稱謂是..?”
“黑盾!”杜裏托虛張聲勢地公布,接著又補充道,“對那些並非四海為家的人說來,你也可以稱我黑種甲殼。”
“黑盾?可是..”
“當然了!你沒聽說過巴巴羅薩17或黑胡子嗎?”
即紅胡子。
107
“聽過。可是——”
“沒可是!我就是黑盾!往我旁邊一站,黑胡子隻能算灰胡子——前提是他膽敢一試,巴巴羅薩不過是你那條洗掉色的破圍巾。”杜裏托如是說時,始終揮舞著他的寶劍和彎鉤。此時說罷,他站在沙丁魚罐——抱歉,站在船頭,吟詠起《海盜之歌》:
“十尊加農炮各具一方..”
“杜裏托。”我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禦風而駛,全速出航..”
“杜裏托..”
“不是航海,而是翱翔。”
“杜裏托!”
“什麼?皇家戰艦進入射程?快,轉舵,準備上甲板!”
“杜裏托!!!”我喊著,完全絕望了。
“安靜!別喊!不然我讓你像個失業海盜。怎麼啦?”
“請你告訴我你去哪兒了,從哪兒來,怎麼回到這兒,抱歉,這座島上?”此刻,我稍感平靜些了,便問道。
“我到過意大利、英國、丹麥、德國、法國、希臘、荷蘭、比利時、瑞典、伊比利亞半島、加納利群島、足跡遍布歐洲。”杜裏托搖頭晃腦地說道,“在威尼斯,我和達裏奧一起吃了一點意大利人狂愛的通心粉,那可真撐得我動—不—了—了。”
“等一下!哪個達裏奧?你莫不是和達裏奧..一塊兒吃飯?”
“正是達裏奧·福18。又吃又沒吃。他吃,我看著他吃。告訴你吧,那種細麵真讓我胃痛,加上那些草末就更讓人受不了。”
“你說的是香蒜沙司。”
“反正都是草。我跟你說了,我從羅馬到了威尼斯,那之前,我是從移民局的‘臨時’拘留所裏逃出來的。那是意大利當官的隔離所有來自不同國家——也就是‘不同’於他們的移民的集中營,然後將他們全都驅除出境。從那兒逃出來可真不容易。我在那兒領導了一場靜坐示威。顯然,那些反對將種族歧視製度化的意大利的男女們的支持是如此重要。事實上,達裏奧想讓我為他的戲指點一二,我實在不忍心說不。”
18.達裏奧·福(Dario Fo,1926-),意大利著名的劇作家、戲劇導演與醜角演員。畢生從事戲劇、街頭劇、廣場劇的創作與演出。是一位著名的歐洲社會主義者與社會鬥士。代表作《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1997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杜裏托..”
“後來,我參加因為科索沃戰爭而舉行的反聯合國大遊行。”
“你說的是反北約吧。”
“一回事。又經曆了一係列奇遇之後,我啟航駛向蘭薩羅特島。”
“等等!蘭薩羅特島?何塞·薩拉馬戈19不就住在那兒嗎?”
“完全正確。我稱他貝貝。由於貝貝請我喝咖啡,所以我和他談了談我在歐元的歐洲的經驗。那實在是了不起..”
“是呀,我可以想像,和薩拉馬戈聊天一定挺了不起。”
“不,我說的是比拉卡婭給我們煮的咖啡。那咖啡真是妙不可言哪!”
“你是說比拉·德·裏歐20?”
“正是。”
“這麼說,一天之內,你和達裏奧·福一起吃了飯,接著又和薩拉馬戈一塊兒喝咖啡?”
“對呀,我閑來無事,就愛和諾貝爾獎得主消磨時間。可讓我告訴你吧,我和貝貝可是有番唇槍舌劍呢。”
“為了什麼?”
“就是他給我的書寫的那篇序言。對我說來,那實在是沒見識:我,偉大的、經多見廣的、拉坎頓叢林的堂·杜裏托,竟被歸類在鞘翅類甲蟲的世界之中!”
“那你說了些什麼?”
“依照我們遊俠騎士的慣例,我向他挑戰,提出以約定方式決鬥。”
“那後來..?”
“沒什麼後來。我看到比拉卡婭心都碎了,鑒於我必勝無疑,我也就原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