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沒表態,目光轉了一圈,最終落在羅暮臉上,羅暮沒有抬頭,隻小聲說了句:“這不是慕容懷卿慣用的伎倆麼?”
江晚魚蹙了蹙眉,其實羅暮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澹台婉玉的經曆,也已經為她說明了一切,她盯著桌案,盯著那份軍報,低沉地笑了:“是啊,這不是他慣用的伎倆嗎?隻有打勝了,那些士兵才有活命的機會,慕容懷卿根本就是個瘋子。”
兵部尚書和上將軍聽不太懂,兩人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裏找尋答案。
江晚魚沉默了一陣,站起身:“好吧,他要瘋,那我就陪他瘋一回。”
兵部尚書和上將軍還是不明白,羅暮卻像是被驚到了一樣:“太後,你不能這麼做!”
江晚魚牽了牽嘴角,頗有自嘲意味:“不能怎樣?不能陪他瘋?還是不能讓他繼續瘋?”
羅暮眉頭緊擰,話語想從嗓子眼擠出的一樣:“都不可以。”
江晚魚又坐了回去,拔下發髻上沉重的鳳釵,丟在桌案上:“上將軍,潼關乃是我朝的命脈所在,敵軍一旦破關,京都必然難保,哀家和皇上的性命,就交托在你的手中了,你可有把握阻攔武宣王破關?”
如今朝中之臣,都是她親自精挑細選的,保證別無二心,她這麼說,不是試探,隻是表達信任而已。
“末將必定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上將軍半跪於地,口吻堅定道。
她笑著說:“哀家不要你肝腦塗地,隻要你保住潼關便可。”
“這並非長久之計。”羅暮搖搖頭,沉聲道。
江晚魚也沉著嗓子,“哀家知道。”
羅暮猛地抬頭:“太後,不如讓微臣……”
江晚魚倏地站起身,羅暮的話語頓了頓,還想再說時,她沒再給他機會:“宰相,京都的安危還有皇上的安全,哀家全都交給你了。”
羅暮直覺不妙:“太後請三……”
沒等他把“思”說出來,江晚魚就離開座位,朝內殿走去,“有些事情,怎麼開始就要怎麼結束,慕容懷卿是瘋子,我江晚魚未必就是正常人……”
後麵的話已經有些模糊了,羅暮也不知自己到底聽清了沒,總之江晚魚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改變。
怎麼開始,怎麼結束。
好吧,既然已經開始了,那他就陪她走下去,遇鬼殺鬼,遇神弑神。
離開金龍殿,江晚魚直奔太醫院。
好似知道她要來似的,年輕的太醫早就站在門欄邊,垂手恭立。
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太醫先一步朝前走去,江晚魚讓隨侍的人在原地等候,獨自一人跟隨在太醫身後。
從外麵看去,太醫院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一個坐落在皇宮中,聚集天下名醫的一個大院子而已,而在這之前,江晚魚一直都這麼想。
但現在不同,當她看著普通的牆壁向內凹陷,逐漸露出延展而下的樓階後,才知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絕對純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