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從先帝手上接過這片江山,這個皇位,不敢說功過千秋,但起碼在朕的手上,未有損失一寸領土,卻又擴疆千裏,不敢說沒有餓殍,但也還算的上是風調雨順。”
“父皇在位期間已然超越了先帝的功名。”李律說的這是實話。
明晰帝點頭道:“若是沒有先帝,高祖,太祖的厲兵秣馬,也不會有朕今日的成就,同理可得,若是沒有朕今日的休養生息,下一位帝王也不會功過千秋,為了保住我李氏王朝的江山,朕在挑選儲君上麵,能不下一番功夫嗎?”
李律急急抬頭看他,驚訝道:“可儲君不是三哥嗎!”
“哼!東宮不學無術,每日裏花花腸子倒是挺多,你還敢提他!”
李律見他小有震怒,便趕緊閉嘴,也不敢為三哥辯解。
然而他現在的火氣和剛才在鳳藻宮比起來,那可就小多了。
隻見明晰帝又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感慨良多:“你為人太過心善,雖然性情看上去莽撞,實則卻是溫和怯懦的,想的比誰都多啊……”
李律道:“我隻想讓父皇母後好好的,哥哥們也好好的。”
“朕年少之時也和你想的一樣,現在看來,你竟然是這麼多兄弟當中,最像朕的一個。”
李律還是低著腦袋坐在床沿上,並不答話,但萬福安卻不禁多看了這七皇子幾眼。
就在他以為當今聖上還想將七皇子也拉入奪嫡漩渦的時候,那位帝王終於說道:“隻是朕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有了雷霆鐵腕,而你卻還是讓朕失望了,否則必然是儲君的最佳人選。”
“父皇!”李律這才覺得心驚,急急在地上跪下,無措而又震驚的看著麵前的這位帝王。
明晰帝有點不悅的蹙眉道:“起來,朕不是說了嗎,無關君臣,隻是父子!”
李律隻好又站起身來,垂首恭立,誰人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外間內監傳話道:“玉蘿宮賢妃娘娘到了。”
李律抓住了個機會趕緊說道:“既然賢妃娘娘來了,兒臣就先行告退吧。”
當今帝王點頭說道:“那你去吧,如今一日日天冷了,你們都關懷朕的身子,朕也囑咐你一句,多穿些。”
“是!”李律聽聞隻覺得鼻頭發酸,好在他一直低著腦袋,否則一定會被人看出他已經紅了眼眶。
大步從內室出來,險些和要進去的賢妃娘娘撞上。
這賢妃往後退了一步,驚險萬分的拍著心口,隻見她麵若銀盤圓潤嫵媚,衣著鮮亮高貴大方,見了來人是李律,忍不住說道:“這沒頭沒腦的一陣亂撞,著什麼急啊?”
李律也不答話,匆匆繞過去走了。
“哎!”賢妃氣急,忍不住腹誹,如今這皇子們一個個的都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進了內室之後,方聽到了那位帝王的咳嗽聲,賢妃快步撲到床邊,眼睛之中已經蓄滿水霧。
“皇上!”賢妃泫然欲泣的看著這位蒼老的帝王:“皇上的身子怎麼了?又生氣了?”
“還那樣。”明晰帝衝賢妃說道:“你這樣成何體統?”
賢妃顫巍巍的從袖子裏掏出帕子擦拭眼角淚珠,這才輕聲說道:“自皇上龍體欠安以來,朕每日裏也是寢食難安,還望皇上多多保重,不然臣妾將來該倚仗誰啊!”
明晰帝深深的看了看麵前的這位年輕的愛妃,她比宮裏所有的妃嬪都年輕,就算前麵說寢食難安也未免不實,這最後一句總該是發自內心的。
等他將來駕崩,這花一樣的女人要麼殉葬,要麼冷宮之內青燈古佛,也落不得個好下場。
所以明晰帝喜歡和她在一起,因為他知道,這樣一個沒有子嗣,隻有自己的女人,恐怕對他才是對衷心的。
“朕無礙,你沒聽他們常呼皇上萬歲萬萬歲嗎?”
“皇上……”賢妃破涕為笑,攥著拳頭輕輕捶打著那位帝王的胸膛。
後者也隨即一笑,胡子一顫,撫摸著麵前愛妃的鬢發,對這樣一張年輕的容顏說不出的豔羨。
內監端著手上的藥進來,萬福安見狀趕緊迎了上去,將那藥碗接過去,送到床邊,小聲道:“皇上,該喝藥了。”
一國之君點了點頭,雖然不太高興,但該喝的藥總得喝的。
萬福安自己先用銀針試探了一下,又舀著一勺喝下去,重新將藥碗遞給了賢妃。
賢妃用的就是皇上的禦用之勺,舀著那藥放在嘴邊吹了吹,紅唇丹蔻浸潤在勺中,喝了一口,已經皺緊了眉頭:“好苦啊,皇上,來,臣妾伺候您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