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蕭凡敏銳的感官甚至聽見空氣被拍打的聲響。當直升機臨近他們,略微停頓後,一條長長的繩梯從底部垂蕩了下來。
江逸雲傷的很重,營救人員先將他抱起,登上繩梯。他們所處的位置十分特殊,給營救工作添了許多麻煩。蕭凡起身,猛地躍起抓住一塊突起,繼而徒手在峭壁上向上攀爬。
她是響徹太平洋海濱的極限運動女王,同時也愛好各種極限運動和格鬥體術,徒手攀岩的技巧不在一般的攀岩大賽冠軍之下。即便拖著傷體,蕭凡也能很好地控製住自己的身體狀態,這是長期訓練得來的益處。
然而,她不知道,這一刻她背對懸崖之外百尺長空的決定,就此改變了她此生的命運。
一條巨大的裂縫突兀出現在懸崖的底部,毫無征兆,一端在陡峭的山石裏充滿著折疊的錯覺,一端神異地橫亙在空氣中。像從虛空裏抽離的一道銀光,繩梯上抱著江逸雲的營救人員無意回了一下頭,眼中露出了極其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一刻,目所能及的所有光線都像水波一樣不真實地扭動起來,仿佛炎熱大地上扭曲蒸騰的空氣,四周風聲靜止,時光停滯,仿佛這片天地都被禁錮住了。
直升機裏的人大聲驚呼,受到莫名場域的幹擾,飛機搖搖欲墜,眨眼就脫離了掌控,在空中像雙翼受損的候鳥打起轉來。
蕭凡第一時間感到不對,她用盡全力向上攀躍而去,像一隻靈敏的猿猴,迅速、敏捷,但很快就發現了詭異。懸崖的邊緣一直離她十幾米,但是這個距離再也沒有縮短過。
蕭凡回頭,瞳孔像針尖一樣急劇收縮。
一條長長的銀色光尺橫亙在下方,丈許寬,像一道裂縫在逐漸擴大延長。蕭凡第一時間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搖頭一看後,再也不能保持片刻鎮定。
“這是…”
這是什麼?大白天,活見鬼?
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一股冥冥中巨大的吸力拽住了她,蕭凡的身形一下子就在峭壁下滑了十幾米。直到腰部的鐵索伸長到最大,才借機在忙亂中一把抓住了一塊山石。
血液從手掌滑落到小臂,蕭凡顧不上疼痛,再度竭力向上攀爬。她遇見了大詭異,青天白日下出現這樣的異況,完全讓人沒有任何辦法應對。
直升機距離懸崖底部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駕駛人員拚盡全力,終於使飛機略微脫離了一點場域的幹擾,搖搖晃晃、十分不穩地向上升去。一當脫離之後,立刻騰上了高空,若非抱著江逸雲的人被拴在了繩梯上,恐怕直接就能一頭栽下去。
然而這樣一來,蕭凡卻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石塊從山體上滾落了下來,鋒銳的茬子在蕭凡臉上劃過,留下一道道猙獰的血痕。蕭凡緊緊抓住石塊,不敢有片刻放鬆,全身神經繃到了極限。這是搏命,一個不留神,後果不堪設想!
“管你是什麼東西!”蕭凡發狠,額骨上淌下來的血流到了眼睛裏,左眼皮上也有一道血口,她隻能爭著一隻眼睛前行。巨力越來越大,蕭凡整個人都似乎要被拖拽下去,但是這也激發了她身體最後的潛能,竭盡全力對抗著。
這是蕭凡骨子裏的執拗,在生死麵前,絕沒有放棄二字。
不得不說,人求生的潛力是巨大的,但盡管如此,那逐漸放大的銀色光尺也散發出了更加強大不可違逆的場域。巨力陡升,蕭凡右手狠狠抓住的那塊石頭突然解體,喀的一聲從峭壁上裂了下來。
而蕭凡雙腳所抵之處,也一下子石塊崩飛,整座懸崖都劇烈抖動了起來。
“我靠!”
蕭凡瞪大眼睛,這是她離開這個世界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距離懸崖已有近百尺的上方,機駛人員麵無血色,全力轉換航向。而繩梯上一個被抱在別人懷裏奄奄一息的男子,在劇烈的動蕩中艱難轉頭,恰好看見了最後一幕。銀光璀璨,橫裂虛空,一個身影變成了黑點,與土石碎塊一起沒入,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