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錫山接過王靖國的電話。電話裏幾乎是用哭訴的聲調討求援兵:“受盤山前線潰兵的影響,前進陣地二○九旅也退回聚樂堡主陣地。軍情十萬火急!為扭轉危局,要麼讓七十二師陳長捷的預備隊火速增援,要麼讓傅作義把豐鎮的三十五軍南移到大同這邊,不然,聚樂堡主陣地難以控製……”
閻錫山深知王靖國彙報軍情一向都是虛虛實實,不得要領,因而未予正麵答複,轉而讓李濤要傅作義的電話。
傅作義的回答卻是另一種情況:“聚樂堡主陣地目前並未受到日軍強攻,派兵出援為時過早。觀日軍進擊動向,板垣師團主力之進攻矛頭並非指向大同,似從察南蔚縣進攻廣靈,我負責警戒線的七十三師大有不支之勢,唯恐平型關方麵出現問題。由於劉茂恩的第十五軍尚未到達渾源,而在渾源、東井集間的南兵團又受盤山危機的影響和廣靈敵人的襲擊,處在側背受敵的境地……”
閻錫山琢磨著前方兩位高級將領截然不同的談話內容,心中頓生疑慮:都不能不信,又都不可全信。是板垣師團行蹤飄忽不定呢?還是身處戰陣的兩位將領有意把敵人玄乎一通呢?也許兩位說得都對:敵人故意裝出強攻天鎮的姿態,在那裏虛晃一槍,實則把進攻的主力轉向察南蔚縣方麵,伺機從側翼進攻,達到不戰而占領大同以至整個雁北的企圖,那將是更為嚴重的危局……
由此他才覺察到剛才周恩來提到這一帶地區的戰略地位時,自己說話是太絕了點。
閻錫山返回到談判桌前,對前方的險情隻讓李濤嚴密監視,在共產黨人麵前絲毫不露聲色。
但當提到八路軍的兵力部署時,閻錫山的話明顯地增加了熱度,表示:“八路軍可以依照貴黨軍委選定的活動區域,盡快開到預定地區。”
機敏的周恩來聽出閻錫山態度有變,即刻意識到與前方戰事相關,便順勢抓住這一時機,向閻錫山宣傳解釋中共對日作戰方針:“中國共產黨的對日作戰方針,就是實行獨立自主的山地遊擊戰,依托著山西寬闊而複雜的地形條件,使日軍的重武器——坦克、大炮、飛機難以充分發揮性能,打擊並部分消滅日軍的有生力量。”同時提出八路軍入晉部隊要求以太行山脈和太行山北端為根據地,廣泛開展群眾遊擊戰爭。閻錫山表示同意。他還答應給八路軍補充物品,並幫助將八路軍迅速運送到晉東北地區。閻錫山又讓彭德懷和徐向前把八路軍對日作戰的戰略戰術原則作了更為詳細的介紹。閻錫山很有興趣地聽完後,向周恩來言辭懇切地說:“中共方麵對敵情、我情均有透徹的了解,對日作戰的戰略戰術原則也好。可否把諸位剛才說的內容擬作第二戰區對日作戰方案,寫一寫給我?”
周恩來欣然應允:“好,我明天就寫好交司令長官過目。”第二天一早,周恩來果然把為二戰區代擬的對日作戰計劃寫好,交到閻錫山手中。閻錫山看後,吃驚地說:“寫得這樣好,這樣快!如能這樣打,中國必勝!”
周恩來偕彭德懷、徐向前一行向閻錫山告辭說:“閻長官!這裏的問題我們打算過一些時候再談,目下想到大同前線走走。有關河北方麵的事,也打算直接去那裏,同徐永昌主席、劉峙司令長官等談談。”
閻錫山哈哈一笑說:“很好很好!請諸君代向河北各位問好。”閻錫山送出周恩來一行。雙目望著周恩來的背影,不斷點頭,口中念念有詞:“大才!似這樣的大才,國民黨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