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附(9)(3 / 3)

所謂“正麵觀察”,並非隻看曆史上“好”的一麵,而是對那些無數的“失敗”也要抱一個“正視”的態度。另一方麵,與某些學者認為十八世紀中國“相同”於西方(如英國)的經濟發展不同,我不過認為,中國十八世紀與二十世紀(或十八世紀西方)的努力“相通”而已。盡管我們不知道這些“發動者”是誰,它多半卻不是來自歐洲;這些行為內含有許多傳統的因素,但也頗有悖於中國傳統道路之“常”。

說十八世紀是二十世紀的“先聲”,並不意味這兩個世紀可以等量齊觀(那樣還要我們史學家做啥)。不同時代有著不同的任務,正像我們不能期望古人替代了我們一樣,今天也不能把所有問題都歸罪於古人(否則還要我們這一輩人做啥)。

但這樣一來,我們似乎就“解構”了“現代化”的命題,或者它有著多樣的麵孔,並不能以“成功”的領頭國家“一把尺量遍天下”?或者,無論是對“資本主義”,還是所謂“現代化”,也許它並不那麼重要,也不是構成曆史的唯一視點?——例如本篇所說的“糧政”、“農政”,還有未涉及的國土疆域等等,皆為國之大政,大約是任何時代無論什麼“主義”都不能抹殺的問題,——或者它隻觸及了曆史的某些方麵,還有其他許多才是亙古以來恒久的存在?或者,它隻觸及了某些外延,而未及其內涵?

站在長遠的“大曆史”的觀點,我們也可以說,那一時的成敗都沒有什麼,它們並不具有絕對的意義,世界曆史的中心問題,也許並不是這些。

即令今天“日新月異”的物質成就,雖然未必是什麼“鏡花水月”,但又怎能成為衡量人類文化進步的唯一標尺?一部“心性”、“心靈”、“精神”和“文化”的曆史,不也格外重要?;又,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德國學者卡內提(Elias Canetti)也批評說,今天假如隻剩下一種信仰,那就是“生產”了,《群眾與權力》(中譯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3,頁332);而在法國心態史學家迪比看來,對於他所研究的人來說,經濟的實在性顯得無關緊要,真正實在的是超自然方麵的心靈結構,《新史學》,頁182。)在這種觀點之下,我們豈不既能打破現有曆史研究的框架,也能打破固有的思想史研究的框架(它也不是所謂“精英”還是“一般民眾”的思想史可以包容的)?

至於“革命”也是一樣。當今既有人在“癡迷”革命,也有人要“告別”革命。其實,自二十世紀以來,中國的“革命”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與“現代化”過程亦不遑多讓,它也幾乎成了近代中國的主題之一。但是,革命到底解決了哪些問題(毛澤東晚年曾說:我隻不過改變了北京周圍的一些麵貌而已)?又有多少是它不能解決的?而且,有誰可以肯定革命到底為何發生(至今國內外不少學者還為此爭辯不已),又有誰能斷定,革命之後,還需不需要革命?……

在許多崇信“進化論”的人士看來,“古”一定比“今”差,“西”必定比“中”強,其實,這都是不一定的。我倒覺得,有許多理由可以相信,中國的傳統並不一定就那麼不好,她也並非欠缺令吾人足可自豪的偉大思想。

也許,這樣我們就可以端正心態,放寬視野,坦然地麵對我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