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章(3 / 3)

“過去,我也一無所知。據說在當地是無人不曉的。聽說那所房子原來屬於一個叫古峨倫典的人所有。九年前在他去世前後,宅院內連續死人,於是在其附近出現各種傳聞,議論最多的是說經常有個少女的幽靈從大院出來,到附近的森林中遊蕩。聽說這個幽魂就是古峨早年夭折的女兒。”

“古峨倫典,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呀!”

“他可是個名人呀!是日本數一數二的鍾表製造商會的總裁嘛!”

“啊!知道了,原來是他呀,是古峨精鍾公司的那個古峨倫典。所以建了個時計館。”

“聽說那房子很奇特。院裏還立著一個怪裏怪氣的鍾塔。房間的結構很複雜,裏邊擺滿了他所收集的舊鍾表。”

鹿穀瞧一眼已經停擺的八角鍾,小聲地“哼”了一聲。江南接著說道:“一聽說是一座奇妙的建築物,我心想莫非又是他?便去打聽推出此項計劃的副總編。您猜他是怎樣回答的?他說好像是一個專門建造怪房的叫什麼青司的建築家設計的。”

“原來是這樣。你別說還真是巧合呢!——對不起,江南給支煙好嗎?”

“請。”

鹿穀從煙盒中取出一支香煙,小聲說了句“這是今天抽的份兒”,便叼在了嘴上。他過去曾患過肺病,所以從三年前他就告訴江南決定每天隻抽一支。看來他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

“那麼,你的所謂‘特別計劃’具體要搞些什麼呀?”鹿穀有滋有味地抽著香煙,發問道。

“這個計劃,要說有趣麼,也確實是有趣。”

他在句尾上故意說得含糊其詞,同時眼睛朝著通向大門的走廊看去。

“出什麼事了嗎?”

鹿穀緊跟著這麼一問,江南馬上說“啊,沒什麼”,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

“喂,島——,不,鹿穀先生。”

“我的名字似乎挺咬嘴呀。”

“沒什麼,我很快會熟悉的。”

“算了吧,不必勉強!”

“不行。一個作家必須盡快透過筆名體現自己的、特性。嗯——,鹿穀先生,四零八號房間是在這個屋子的隔壁吧?”

“那當然,這兒是四零九嘛!”

“您認識那位房客嗎?”鹿穀心懷疑問地眨眨眼說,“好像是一個姓光明寺的女子。”

“光明寺美琴。”江南說出了她的全名,“聽了這個名字,沒想到什麼嗎?”

“哎呀——”鹿穀左思右想。

“你是說她是個什麼名流?”

“嗯,應該算是名流之列的吧。最近好像經常在電視上露麵呢!”

“我幾乎不看電視呀!是電視演員嗎?”

“好像是吧。”江南回答,同時腦海中浮現出剛才擦身而過的女人的麵孔。

“就是最近剛走紅的所謂‘招魂師’呀!”

“招魂師?”鹿穀聽到這個稱呼,有點不知所措地瞪著眼睛問道,“這是真的嗎?”

“她被譽為本領高強,不可多得的美人招魂師。我們雜誌好像也登過幾篇有關她的報道。所以剛才在樓下偶然碰到,我一下便認出是她。”

“看上去不象個具有如此特殊技能的人啊。我偶爾在走廊上碰見她,隻是寒暄幾句而已。”

“她在電視上表演時,都是上下一身黑,麵孔塗抹得象死人一般慘白,製造出一種非常神秘的氣氛。”

“你對她表演隊超自然現象持何種態度?是肯定派還是否定派?”

“我過去是全盤否定的,不過自從擔任了現在的工作,透過采訪和閱讀各種資料之後,又覺得或許還是有的呢。不過那雜誌的報導文章,的確百分之九十是不可輕信的呀!”

“我想是的。而餘下的百分之十,你的意思是不一定去否定?”

“可以這樣說。”

“那你對光明寺美琴小姐的本領又怎麼看呢?”

“這可不好說呀。她過獨身生活嗎?”

“好像是。不過,似乎有位老先生經常到她這兒來。”

“是嗎?”

“我見過幾次。比她大好多呢!看起來不像她父親,可能是她的情人或什麼的吧。雖說招魂師,終究是長著肉體的人類呀。你說對吧,江南。”

“是啊。”

“所以,總而言之,”鹿穀將一直燃燒到根部的煙蒂頗為惋惜似的揉熄,以一本正經的語氣說,“總而言之,為了采訪有關時計宅院的亡魂問題,你們‘混沌’編輯部便決定起用這位當代第一的美人招魂師!”

“嗯,是這樣的。”江南心裏想他還是老樣子,聳了一下肩膀接著說道,“所以剛才我才大吃一驚呀,這位光明寺美琴小姐竟然住在這座公寓裏,而且是在您的隔壁!”

“這真是令人驚奇的偶然性呀!”

鹿穀眯起眼睛,噗哧地笑著說:“但是有些?件往往就是這麼縱橫交錯在一起的呢。在這奇妙的偶然性不斷重合增加的過程中,必然存在一種相應的東西。”

“一種相應的東西……”

“啊,我的看法頗為曖昧,也不夠科學呀!”

“我們計劃的內容大體是這樣的,”江南往下說道,“從本月三十日起的三天裏,采訪組將守在時計館內,聘請光明寺美琴充當神巫角色,在裏邊連續舉行招魂會,以求和宅院裏的亡靈接觸。”

“這麼說,你當然也是采訪組的一員嘍?”

“嗯,有我和副總編、攝影記者,還有W大學推理研究會的幾個學生也參加。”

“推理小說?”

“不是推理小說的意思。有個什麼‘超常現象研究會’,他們把它叫作推理研究會。”

“噢?很容易混淆呀!”

“如今仍舊是一提起推理,馬上就聯想到迷信詳細和不明飛行物的人居多呀!我也一直懷疑,我所以被分配到‘混沌’雜誌編輯部,很可能就是由於這種誤解造成的。”

“不至於吧。可是——”鹿穀緊皺眉頭說,“你說要在那房子裏蹲上三天?這種作法實在不可取呀!”

“您這樣認為?”

“我覺得不夠穩妥!如果單是個幽靈宅院就另當別論,事關中村青司承建的房子,情況就……”

作家欲言又止,江南瞧著他的臉色輕聲問道:“您是說有可能發生什麼不吉利的事?”

“不,不。即便是這麼說了,自然也是毫無理論根據的嘛!你就當我是杞人憂天罷了。”

鹿穀說完笑了起來。但是雙眉之間的一道深紋並沒有消失。想一想十角館、水車館、還有迷路館等,凡由中村青司設計建造的房屋,已連續發生數起凶殺案件,便可知道他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

“關於時計館,你還了解些更具體的情況嗎?”

鹿穀問道。江南仿佛要驅散心中不斷增加的不安情緒,特別用力地搖著頭說:“現在還不了解。”

“噢,是嗎。反正你們要多加小心呀!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去呢。三十日,那就是兩周之後囉!”

“那個時候,您工作很忙嗎?”

“正在創作的長篇小說,十天後要交稿呢。如果能及時完稿,事件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看他那不甚有把握,並用手撫摸著下巴的樣子,便知道他的寫作情況不太理想。

“我回去打聽一下,看能不能增加人數。如果行,咱們就一起去。”

“不,不用打聽。有時間的話,我一個人去。不親眼看一看中村青司設計的房屋,實在不甘心呀!”

鹿穀說完,伸開兩臂,打了個大嗬欠,然後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江南君,附近有個比較安靜的菜館,陪我喝一杯好嗎?起床後還什麼也沒吃呢!已經兩年不通消息,都幹什麼啦?坐下來慢慢講給我聽聽吧。”

那是一九八九年七月十六日,星期天外邊雨聲淅瀝,正在下著黃梅季節的最後一場雨。

江南聽了鹿穀那番話中有話的暗示,雖然隱隱感到不安,但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在兩周後采訪時計宅院中,自己竟會卷入一個如此駭人聽聞的案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