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血腥隨風飄散,鑽進鼻息,仿佛墜落的玫瑰色彩,遮蔽了眼睛。世界瞬間隻一種顏色,紅,紅的鮮豔卻絕望,絕望到窒息。
窒息,如同被陌生的力量死死扣住脖子,縮緊,一點點泯滅生的希望。眼前的血紅霎那搖曳,破裂,擴散,分裂成透明的玻璃碎片,隻剩下那絲絲腥甜殘留在呼吸之間。
“洛蘇——”噩夢中驚醒的歐陽清楓尖聲驚叫,睡夢延續著強烈恐慌。像被抽空的軀殼,歐陽的眼睛裏放散出木訥混亂的光,眼瞳收縮成一點,倒影裏盡是血紅。
血,和玫瑰,一直是她夢裏的主角。
洛蘇!回過神來,歐陽立刻想到了女兒。詭異的夢,潛在的預感,填滿了她的心。還有,屋子裏隱隱彌散開的不同尋常的氣味。
洛蘇,洛蘇,洛蘇……
一聲比一聲更響,更焦慮,更絕望。飄零於水麵的花瓣,無所依靠,獨獨沉浮。
“你真的來帶走她了嗎?說話呀,我知道你一定就在這裏,在這裏看著我難過!”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歐陽清楓楞神半晌突然放聲大叫,對著空白的四壁,淒厲的叫嚷,“把女兒還給我,她沒有對不起你什麼,她是我的女兒,把她還給我!你不用躲,不用躲起來,我知道你就在這裏,十八年了,你終於來了,我知道你在這裏,把洛蘇還給我……”嗓子越來越啞,房間裏卻仍然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起起落落裏都隻是一種憤怒無望。
眼淚,一下一下滴在地板上,輕輕的擊打在誰的心裏?
披散下的頭發遮住了歐陽清楓大半張臉,夜半幽森的月光靜靜的灑在她身上。銀色掩蓋著瘋狂,皎潔裏是她盈滿淚水的黑色眼眸,深沉的看不到底,美麗的叫人心痛。這樣的一雙眼睛在多年的塵世喧嘩裏毅然選擇了沉默。
沉默,卻沒有絲毫黯淡,在墨色凝重的夜裏依舊是明亮如昨。是星辰般的晶亮耀眼,還是鑽石般堅定淩厲?
她的眼睛,他吻過。
“我要給你一座玫瑰園,我要你做玫瑰公主!”血腥滿散的空氣籠罩著歐陽清楓,跪坐在地上,她卻想起了這樣的一句話。某年某月某一天,某個人勾起一個足以魅殺世人的笑容,輕輕的在她耳邊許諾。是一個魔咒,反反複複。
魔咒,不是這句話,而是他久久留在心頭的微笑,透明純淨的笑容,仿佛是凡間唯一一塊淨土,有叫人永遠不可忘記的美好。
玫瑰,如血,燦爛,妖媚。她曾愛的那麼深切。不願放開手,不願放開手。
“洛蘇……”虛渺無力的最後一次呼喚,依舊是寂靜的漠然,沒有半點回音。
清冷的月光漸漸隱去,黎明悄悄的溜進來,爬到好似睡著的人身上,不敢吵醒她。